这一剑，快、准、狠！抓住了巴约比攻击落空后那理论上必然存在的、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僵直！
然而——
“铛！！”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
凯斯志在必得的一剑，仿佛刺中了一块千锤百炼的合金钢板！剑尖与巴约比肋下的紫色护甲接触，爆起一蓬更加细碎的火星。预想中剑刃入肉的感觉并未传来，反而是一股巨大的反震力顺着剑身传来，震得凯斯手臂再次发麻，剑尖甚至被崩开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巴约比的身体，仅仅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他那覆盖全身的紫色甲胄，显然并非凡品，而且他自身的肌肉强度和骨骼密度，也远超常人想象！他根本无视了凯斯这精妙的反击，仿佛那刺向肋下的一剑只是蚊虫叮咬。几乎在凯斯剑尖被弹开的同一时间，他握斧的手臂肌肉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再次贲张，原本下劈的决绝斧硬生生止住去势，随即借着腰部扭转的力量，由下劈改为横扫！斧刃划出一道死亡扇形，拦腰斩向刚刚完成刺击、身形还未完全稳定的凯斯！
变招之快，之蛮横，完全超出了凯斯的预料！这根本不是什么僵直，巴约比的战斗方式，似乎完全不受常规发力规律的限制，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像是独立的存在，充满了毁灭性的爆发力！
“不好！”凯斯心中警铃大作！此时他旧力已去，新力未生，身体重心因闪避和刺击而偏向一侧，再想后退或侧移已然不及！
危急关头，多年苦练的本能救了他。他猛地将“银翼之誓”收回，剑身竖直，死死抵在身侧，同时身体尽可能地向后仰倒，试图减小被攻击的面积。
“轰——！！”
决绝斧那沉重的斧面，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在了竖立的“银翼之誓”剑身上！
这一次的声音不再是清脆的交鸣，而是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撞击声！仿佛两辆高速行驶的载具正面相撞。
凯斯感觉仿佛被一头疯狂的星间犀牛迎面撞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抛飞出去！持剑的右臂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震碎！喉咙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涌上口腔，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他在空中勉强调整姿态，最终重重地摔落在七八米外的擂台地面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单膝跪地，用“银翼之誓”死死撑住身体，才没有彻底倒下。
“噗——”他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在了身前光洁的擂台地面上，染红了一小片区域。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和手臂的剧痛。右臂软软地垂落，暂时完全失去了知觉，只是依靠肌肉记忆和意志力还死死握着剑柄。那身华丽的银色轻甲，肩部撕裂，胸口因巨大的冲击力而出现了细微的凹陷和裂纹，沾满了灰尘和血迹，早已失去了之前的优雅光泽，显得狼狈不堪。
全场一片哗然！
这才交手几个回合？仅仅两次主动攻击，一次格挡反击，凯斯就已经吐血受伤，明显失去了大部分战斗力？！
“巴约比！巴约比！巴约比！”观众席上，支持紫冥和崇拜绝对力量的声音形成了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竞技场的穹顶。
钢铁之心区域， 一片死寂。
伊凡的哭声再也压抑不住，抽噎起来。塞琳娜停止了诵经，站起身，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泛白。暗影的身体绷紧到了极限，仿佛随时要冲上擂台。索恩眼镜片上的数据流出现了瞬间的紊乱，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塔洛斯巨大的拳头死死攥紧，骨节发出噼啪的响声。
马库斯脸色铁青，他看得明白，凯斯不是输在技巧，而是输在了绝对的力量和那种完全不顾自身的战斗方式上。巴约比，就像一块无法被技巧撼动的顽铁。
高层观战席。
皮尔王微微颔首，似乎对这场面颇为满意。“看来，古老的荣耀，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确实不堪一击。”他淡淡地评论道。
路法总长依旧沉默，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单膝跪地、剧烈喘息，却依旧没有松开手中剑的凯斯身上。他看到那年轻人紫瞳中燃烧的，并非绝望，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更加炽烈的火焰。
擂台上。
巴约比并没有趁势追击。他站在原地，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决绝斧依旧斜指地面，斧刃上那只“眼睛”冷漠地“注视”着挣扎的凯斯。他那覆盖头盔的面孔，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那股冰冷的、纯粹的寂灭意志，如同实质般笼罩着凯斯，仿佛在宣告着他的败亡已是定局。
凯斯单膝跪地，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肺部的刺痛。右臂完全麻木，左臂也因为刚才的撞击而酸痛不已。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内脏火辣辣地疼。耳中是观众席上山呼海啸般的、呼唤着对手名字的声音，眼前是巴约比那如同死神般沉默而强大的身影。
失败……死亡……
这两个词如同冰锥，刺入他因伤痛而有些模糊的意识。
不……不能……
他眼前仿佛闪过家族古老庄园那爬满紫罗兰的回廊，闪过父亲将“银翼之誓”交到他手中时那殷切而复杂的目光，闪过马库斯队长沉稳的嘱托，闪过赫克斯躺在医疗舱内生死不明的身影，闪过伊凡那带着泪花却依旧充满信任的眼睛……
银翼家族的荣耀……钢铁之心的信念……同伴的期望……
他猛地抬起头，紫瞳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了痛苦、屈辱、不甘，以及更深层次觉醒的火焰！优雅？控制？在生存和守护面前，那些都是可以暂时抛下的外衣！
他低吼一声，不再是贵族那克制的语调，而是带着一丝野兽般的嘶哑。他用尚且能动的左手，猛地撑住“银翼之誓”的剑柄，将自己几乎要散架的身体，一点点、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从地面上重新撑了起来！
他的动作不再优雅，甚至有些踉跄，但他站起来了！他甩了甩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臂，剧烈的刺痛感传来，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改用左手，紧紧握住了“银翼之誓”的剑柄。左手剑！这对于惯用右手的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劣势，但他别无选择！
他死死地盯着巴约比，沾满血迹和灰尘的脸上，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战意。他不再去想什么古典剑术的章法，不再去追求什么完美的反击时机。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战斗！直到最后一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左手握剑，剑尖微微下垂，指向地面，摆出了一个与银翼家族任何典籍记载都不同的、更加简洁、甚至带着几分野性的起手式。那是他在星际佣兵生涯中，于生死边缘领悟的、摒弃了所有花哨的——实战剑术的起手！
巴约比那冰冷的头盔，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对凯斯还能站起来，并且改变了战斗姿态感到一丝……意外？但那寂灭的意志没有丝毫动摇。
下一刻，他再次动了！依旧是那沉默而狂暴的冲击，决绝斧带着毁灭一切的啸音，第三次劈向凯斯！
这一次，凯斯没有选择硬接，也没有试图完全闪避。在斧刃临体的瞬间，他左脚猛地蹬地，身体向右侧极力偏转，同时左手握着的“银翼之誓”不再追求格挡，而是如同毒蛇般沿着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贴着决绝斧的斧柄向上疾刺！目标，直指巴约比握着斧柄的双手手腕！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既然无法在力量上抗衡，那就攻击对方必须防护的要害！既然你的防御无视我的刺击，那就攻击你无法完全防御的关节和持械之手！
“嗤！”
“噗！”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声音！
决绝斧的斧刃擦着凯斯的左肩胛掠过，再次撕裂了本就破损的甲胄，带走了一大片皮肉，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半边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但同时，他左手刺出的“银翼之誓”，也成功地、狠狠地刺入了巴约比右手手腕的甲胄连接处！虽然因为左手发力不便和甲胄的阻挡，未能完全刺穿，但剑尖依旧深入数寸，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银亮的剑身蜿蜒流下！
巴约比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他那始终冰冷沉寂的气息，也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紊乱。手腕受创，显然影响了他对决绝斧的掌控！
凯斯强忍着左肩传来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趁机猛地向后跃开，与巴约比再次拉开了距离。他剧烈地喘息着，左肩鲜血淋漓，右手依旧无力垂落，左手紧握着滴血的“银翼之誓”，身体因为疼痛和脱力而微微颤抖，但他依旧顽强地站立着，紫瞳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看向巴约比那第一次流出鲜血的手腕，沾满血污的脸上，竟然扯出了一个艰难却带着一丝快意的笑容。
“你的‘寂灭’……似乎也并非无懈可击。”
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变得有些安静的竞技场。
巴约比缓缓抬起受伤的右手手腕，看着那不断渗出的鲜血，又抬头“看”向凯斯。他那冰冷的头盔下，第一次，传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低沉呼吸声。
那笼罩擂台的纯粹寂灭意志，似乎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战斗，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