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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沙宾篇-4-荆棘王冠的萌芽(2 / 2)

“我……”沙宾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辩解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意识到,他所感受到的那份“重负”,在家族高层看来,可能恰恰是一种需要被修剪的、不成熟的“软弱”。

质询在一种近乎凝固的压抑气氛中结束。沙宾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静默回廊的。外面的寒风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激灵,却吹不散心头的沉重。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下意识地走到了家族宅邸后方,那个他幼时常与米洛玩耍、如今已鲜有人至的废弃冥想园。

园内一片凋零。干枯的藤蔓如同死去巨蛇的骸骨缠绕在廊柱上,曾经用于静思的石凳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和枯叶。只有中央那尊象征“绝对公正”的古老石雕,依旧矗立着,但岁月的风雨已模糊了它的面容,只剩下一个模糊而坚硬的轮廓。

沙宾走到石雕前,伸出手,触摸那冰冷粗糙的石面。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而上。他抬头望着石雕那空洞的眼窝,仿佛在质问,又仿佛在寻求答案。

“程序正义……结果正义……必要之恶……”这些词汇在他脑海中翻滚、碰撞。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试图在心中维持的那架天平,正在剧烈地摇晃。天平的一端,是家族、赫利俄斯乃至整个阿瑞斯统治阶层所信奉的,以力量和秩序为优先的“现实律法”;另一端,则是他内心无法泯灭的,对个体苦难的共情,对“守护每一个值得守护的生命”这一最初信念的坚持。

这两种力量在他体内撕扯,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孤独。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适合成为一名裁决者。如果裁决者的道路,最终意味着要亲手在天平的一端放上无数“可以接受”的牺牲,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受。

“躲在这里自怜自艾吗?”一个熟悉而带着讥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沙宾猛地回头,看到加尔不知何时靠在了园子的入口拱门下,双手抱胸,红色的头发在寒风中像一团摇曳的火焰。他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混合着优越感和挑衅的表情。

“家族的质询,我听说了。”加尔慢悠悠地走近,靴子踩在积雪和枯叶上,发出咯吱的声响。“‘代价太高’?哈!真是典型的裁决者式天真。宇宙本身就是弱肉强食,律法不过是给这赤裸裸的规则套上一件体面的外衣。你难道指望用条文去感化那些冥顽不化的野蛮文明?”

沙宾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反驳。加尔的直接和残酷,某种程度上,反而映衬出他内心挣扎的无力。

见沙宾不答话,加尔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好奇?“你知道吗,沙宾,我有时觉得你很奇怪。你明明拥有裁决者家族的血脉,享受着它带来的资源和地位,脑子里却总装着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那些矿工、那些饥民、那些低等文明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守护?你连自己未来要坐在什么位置,要面对什么,都没搞清楚,谈何守护?”

加尔的话像刀子一样,精准地戳中了沙宾的痛处。他确实感到了一种撕裂——他的身份、他所受的教育,与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越来越趋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或许……守护的方式,不止一种。”沙宾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坚定,“如果现有的律法,无法阻止那些不必要的牺牲,那么……或许律法本身,就需要被重新审视,甚至……改变。”

加尔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大笑起来,笑声在荒芜的园子里显得格外刺耳:“改变律法?就凭你?沙宾,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律法是阿瑞斯统治银河的根基,是皮尔王权威的延伸!你想动摇它?简直是痴人说梦!”他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带着一丝怜悯,或许还有一丝警告,“我劝你,早点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乖乖地成为家族期望你成为的样子,这样对谁都好。否则……”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冥想园,留下沙宾独自一人,站在古老的石雕和凛冽的寒风中。

加尔的话,并未能打消沙宾心中的念头,反而像投入火堆的助燃剂。“改变”这个词,一旦在心中生根,便开始疯狂地滋长。他意识到,仅仅在现有的框架内寻求“更人性化”的裁决,可能终有其极限。如果这框架本身就是为了服务于某种他不完全认同的权力和秩序,那么他的挣扎,或许永远只是隔靴搔痒。

那天晚上,他没有去餐厅用餐,而是让莉亚将食物送到了房间。他坐在书桌前,没有打开任何能量卷轴,只是望着窗外律法之城永恒的、秩序井然的灯火。城市的灯光依旧璀璨,但在他眼中,那光芒之下,似乎隐藏着无数无声的哭泣与挣扎。

他拿起能量笔,却没有记录法律条文或案例思考。他在空白的能量流上,开始勾勒线条——不再是清晰的天平,而是相互缠绕、充满矛盾的荆棘。荆棘之中,隐约可见一个王冠的形状,但那王冠并非荣耀的象征,而是由痛苦和质疑编织而成。

他知道,质询中的表现,必然会让家族对他产生更深的担忧和更严格的审视。他未来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那顶无形的“荆棘王冠”已经开始在他的意念中编织,它的重量,远超他年幼肩膀所能承受,却又似乎是他无法摆脱的宿命。

然而,在这极致的迷茫与沉重之中,一种奇异的感觉悄然滋生。仿佛在无尽的黑暗里,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属于自己的萤火。他还不确定那萤火将指引他去往何方,但他知道,他不能再简单地、盲目地沿着父辈铺设好的轨道前行了。他必须找到自己的路,哪怕那条路布满荆棘,通向未知的、甚至可能是危险的远方。他的童年,在这一刻,伴随着对律法神圣性的彻底质疑和对自身命运的初步觉醒,真正地、彻底地落幕了。而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动荡的少年时代,正伴随着律法之城寒冷的冬风,缓缓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