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寂静凋零”制备完成。那是一种近乎无色的液体,被分装进数百个特制的气溶胶扩散器中。这些扩散器将由赤冥分队中最为敏捷、且对毒素抗性最高的几名队员,包括沉默的库列斯克和擅长潜伏的库索吉斯,携带并秘密投放在叛军活动区域的上风口,以及主要的水源和通风管道入口。
行动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展开。库列斯克如同真正的幽灵,他的疾窟刀甚至没有划破空气,身影在巨大的真菌林间几个闪烁,便已抵达预定位置,悄无声息地安置好扩散器。库索吉斯则利用他对毒素的本能感知,精准地找到了几处叛军可能依赖的地下气孔,将“寂静凋零”的源头直接埋入了他们的生存命脉。
库克坐镇临时指挥中心,面前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代表着“寂静凋零”浓度的淡绿色雾气模拟图,开始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缓慢而坚定地在森林地图上蔓延开来。他的右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手指偶尔在控制台上输入微调指令,修正着扩散模型。库忿斯站在他身后,金刚铠甲带来的庞大身影投下沉重的阴影,但库克能感受到那份沉默的支持。
第一天,森林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叛军的骚扰攻击依旧零星发生。
第二天,前线传感器传回的数据显示,一些敏感的低矮蕨类植物开始出现不自然的卷边和褪色。
第三天,观察无人机捕捉到了小股叛军士兵异常频繁地更换面罩滤芯的画面,他们的动作显得急促而慌乱。
第四天,森林开始“说话”。不是通过声音,而是通过颜色。那片原本生机勃勃、散发着荧光的菌盖森林,从边缘开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荧光逐渐熄灭,如同耗尽了能量的灯盏。巨大的叶片开始枯萎、卷曲,然后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般,脆弱地碎裂,从枝头簌簌落下。这种枯萎并非烈火焚烧后的焦黑,而是一种彻底的、无声的凋零,仿佛生命在瞬间被抽离。
“寂静凋零”起作用了。它并非直接攻击动物细胞,而是极其精准地干扰了特定植物(尤其是叛军依赖的那些)的能量转换和水分输送系统,并加速了空气中无害孢子向微弱神经毒性阶段的转化。它像一种温和的瘟疫,只针对植被,却在本质上剥夺了叛军的掩护、部分食物来源,以及最重要的——安全的呼吸环境。
第五天,叛军开始大规模出现不适症状。咳嗽、眩晕、视力模糊。他们的藏身之处从保护伞变成了催命符。
第六天,枯萎的范围已经逼近了叛军主基地所在的“母巢”真菌。那株如同山峦般巨大的超级真菌,也开始失去光泽,表面出现难看的褐色斑块。
库忿斯看着全息地图上大片大片变为灰暗的区域,以及代表叛军信号明显混乱和向平原地区移动的红点,沉声下令:“赤冥分队,全体都有!按照库克标注的坐标,展开包围网!把他们从即将彻底凋零的‘花园’里,请出来!”
库克依然坐在控制台前,他那布满肉瘤的脸上没有任何成功的喜悦。他仅存的右眼倒映着屏幕上那片迅速扩大的枯萎地带,仿佛看到了自己那被毒瘴包裹的故乡,看到了自己那被视作实验体的过去。他用自己的方式,兵不血刃地瓦解了敌人,守护了赤冥分队可能付出的流血牺牲,也证明了路法总长将他招入麾下的价值。
他缓缓抬起覆盖着坚硬皮肤的手,轻轻触摸着自己失明的左眼那粗糙的眼睑,低声自语,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看吧,这就是我的‘守护’……让生机凋零,让色彩褪去。将军,库忿斯队长……这样的力量,是否正是你们所需要的?”
窗外,曾经绚烂的“绿洲”星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片广阔无垠的、寂静的“枯萎花园”。而在平原的边缘,赤冥分队的金刚铠甲们,已经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亮起了代表力量与毁灭的赤红光芒,等待着收割这场由剧毒谋略孕育出的胜利果实。库克的瘴疠之心,在这一刻,与这片被他亲手凋零的土地,产生了某种悲哀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