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谁在偷春天(2 / 2)

她要的,是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真相,是彻底摧毁对方用来攻击她的“妖法”之说。

她当即请来了县学里颇有名望的苏秀才,以及十几个平日里对禾联社半信半疑的观望士子,请他们到山后坊的晒谷场上“观一奇事”。

在众目睽睽之下,沈清禾将一批被硫磺熏过的“死种”置于一个巨大的竹筛之上。

她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催动神识,引出一缕极其稀薄的空间雾气,如轻纱般笼罩住那堆种子。

这雾气在旁人看来,与清晨山间的普通水汽并无二致,只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

片刻之后,她将这些种子小心翼翼地埋入早已备好的、混有空间土壤的特制温床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围观的学子们从一开始的好奇,渐渐变得不耐烦,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认为这是故弄玄虚。

可就在不到两个时辰之后,奇迹发生了。

只见那平整的泥土表面,先是微微拱起,随即,一点点鲜嫩的、几乎透明的嫩芽,竟顽强地破土而出!

一株,两株,十株,百株……很快,整个温床上便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新绿,充满了沛然的生命力。

全场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苏秀才等人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神迹。

沈清禾掸了掸手上的泥土,神色淡然地开口:“你们说,这是妖法?”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震惊的脸,“可我问田里的蚯蚓,它说这不是妖法。它说,这是太阳忘了做的事,人给补上了。”

这番话质朴又充满玄机,让在场的学子们面面相觑,心中那点关于“怪力乱神”的疑虑,竟被一种更宏大、更贴近自然的道理所取代。

苏秀才怔了半晌,终于走上前,对着沈清禾深深一揖,执了学生之礼:“沈姑娘大才,此前我等愚昧短视,多有冒犯,望请赐教这其中奥秘!”

“奥秘谈不上。”沈清禾坦然受了他这一礼,点头道,“明日辰时,我会在学堂开讲‘种子复苏术’,有兴趣的,皆可来听。”

当晚,县衙后宅,钱师爷与县令孙元禄正焦急地收拾着金银细软。

沈清禾那番“死种复活”的壮举,已经彻底打乱了他们的全盘计划。

他们知道,事情败露只是时间问题。

唯一的生路,便是连夜逃往州府,寻求靠山的庇护。

两人换上便装,趁着夜色掩护,鬼鬼祟祟地从县衙后门溜出,直奔城门而去。

然而,他们前脚刚踏出城门洞,后路就被一群手持棍棒的蒙面人截断了。

为首那人身材魁梧,手中提着一根哗啦作响的铁链,正是铁头。

他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在火把映照下格外狰狞的脸。

“钱师爷,”铁头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你当年逼我卖掉女儿抵债的时候,说我就是个莽夫,一个只会听命行事的打手。可我现在明白了——有些事,比他娘的自己的命,还该管!”

钱师爷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护驾”,孙元禄也早已腿软如泥。

可他们带来的几个家丁,如何是铁头这群积怨已久的壮汉的对手?

一阵短促的惨叫和殴打声后,一切重归寂静。

半个时辰后,闻讯赶来的差役们在城门口,只捡到了一封盖有县令孙元禄私印的供状。

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主仆二人历年来贪墨公款、为占田地纵火杀人、篡改税册等一桩桩罪行。

而在供状的末尾,一个鲜红刺目的血指印,赫然是钱师爷的。

夜深了。

山后坊的小院里,沈清禾正在灯下清点着新一期的社务账册。

窗外的春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万物俱静。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识海深处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灼热。

那枚一直静静悬浮着的半透明“叶形徽记”,竟毫无征兆地自行浮现,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下一瞬,徽记在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中,碎裂成亿万点璀璨的微光,如同一场绚烂的流星雨,尽数融入了空间的四壁。

整片灵泉沃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灵魂。

泉水泛起一圈圈淡青色的涟漪,一股纯粹而磅礴的新生之力,缓缓充盈于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一行无声的文字,在沈清禾的意识中清晰浮现:【善举值达标,解锁新功能:生机回溯。

可逆转空间内存放作物三日内的腐败、枯萎、坏死进程。】

沈清禾怔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被雨水洗涤过的夜空,云层散去,一轮皎洁的满月高悬其上,清辉如水,将庭院照得一片通明。

“原来……”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与感叹,“牺牲……换来的是延续。”

远处,试验田里,第一株经由她亲手修复的秧苗,正在清冷的月光下,迎着夜风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着某种古老而神圣的契约。

只是谁也未曾想到,这轮圆月,不仅仅是雨后初晴的标志。

它的清辉,同样照亮了自州府而来的一路风尘。

山后坊的宁静,似乎注定要被这轮圆月下的不速之客所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