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七村百姓的命,眼前是千钧一发的抉择。
她咬破指尖,将血混入最后一滴灵泉,低声祷告:“若真有神明,护的是活人,不是虚名。今日我以心诚引水,不为神通,只为让这片土地,再长出一口饭。”
话音落下,她将灵泉注入石缝。
刹那间,大地轻震。
一道细微却清晰的水流,自岩壁深处缓缓渗出,蜿蜒而出,落入干涸已久的渠槽。
它那么细,细得像一根银线,却坚定地向前流淌,在漆黑的夜里,映着微弱天光,宛如大地苏醒的第一声呼吸。
沈清禾跪坐在泥中,望着那股细流,久久未语。
雨,还在下。
但这一刻,她听见了希望的脚步声。
次日清晨,天光未明,山谷仍笼在一层灰白的雨雾之中。
沈清禾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的。
小石头浑身湿透地撞开柴门,斗笠歪斜,脸上却燃着难以置信的光:“阿禾姐!渠……渠里还在流水!一整夜都没断!而且——”他喘着粗气,眼中迸出泪花,“渠边那些倒伏的稻秧,全都挺起来了!叶子绿得发亮,像浇过灵水!”
沈清禾心头猛地一震,昨夜注入岩缝的那一滴灵泉,混着她指尖的血,竟真的唤醒了沉睡三十年的古渠脉络?
她抓起蓑衣便往外冲,脚踩进泥泞时几乎打滑。
可当她亲眼站在主渠旁,看见那股细流依旧蜿蜒向前,水色清冽,映着微弱天光泛着银纹;再俯身细看渠畔泥地里,原本瘫软如死的稻秧竟真的直起了腰杆,叶片舒展,青翠欲滴——她呼吸一滞,指尖微微发颤。
这不是侥幸,是活路!
“立刻召集共耕会所有成员!”她声音不大,却穿透雨幕,冷静而坚定,“沿渠每十步插一竹标,标记水流进度;李猎户带人组成巡防队,昼夜轮守,若有谁敢动渠一锄,便是与七村百姓的命过不去!”
命令迅速传开。
男人们冒雨扛着工具奔赴各段渠道,妇孺则提着热粥送往高坡。
小石头抱着炭笔飞奔至村口木牌前,用力写下两行新数据:渠畔秧苗存活率——八成三;其余田块腐烂进度——九成六。
数字触目惊心,人群沉默中涌动着震惊与希望。
然而,当扩沟队伍推进至陈家祖坟侧翼时,陈大柱猛然从林间跃出,手中锄头狠狠砸进泥土,怒目圆睁:“谁敢再挖一步?这是龙脉脊骨!掘断了,全村都要遭雷劈、绝子嗣!”
众人脚步一顿,气氛骤然凝固。
风雨中,一道素白衣影缓步而来。
陆时砚摘下斗笠,眉眼沉静如水,只淡淡一句:“去年夏旱,你家麦田颗粒无收,为何你在下游用沙袋堵沟蓄水,不怕‘断龙脉’?如今怕天谴,却是何时生的良心?”
陈大柱脸色涨紫,嘴唇哆嗦:“你……你胡说!那是抗旱!”
“抗旱便可违天地之序,救民反倒成了逆天?”陆时砚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若真有神明,护的是活人烟火,不是死土虚名。你父为族长,不思解困,反以愚言惑众,才是亵神。”
人群哗然。
有人低头私语,有人悄然退后。
陈大柱张口结舌,终究无法辩驳,只得咬牙退入林中,目光阴鸷地盯着那缓缓拓宽的渠槽。
第七日黎明,暴雨终于稍歇,云层裂开一丝灰白缝隙。
沈清禾独自立于渠首岩缝前,望着那已汇成潺潺水流的泉眼,心神紧绷。
突然,她脚底一软,整个人踉跄跪地。
一股撕裂般的剧痛自灵魂深处炸开——她闭目内视,只见空间中的沃土竟如蛛网般龟裂,肥沃黑土寸寸剥落,灵气如烟消散,空中浮现出血红色的系统警告:
【越界引泉,损地一成。
粮囤空间进入休养期,三日内不可再启灵泉。】
冷汗瞬间浸透她的里衣。
那一滴灵泉,竟是以空间本源为代价换来的生机。
可她没有时间崩溃。
她撑着地面缓缓起身,抹去额上冷汗,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传话下去——今夜加宽主渠三尺,我要让这水,流到最远那块塌田。”
就在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地靠近。
柳芽儿捧着一碗热水,指尖冻得发红,却仰起小脸,轻声说:“阿禾姐……渠水……有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