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用你写的这些东西。”她忽然说,语气坚定,“不只是为了活命,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
陆时砚怔住,抬眼看她。
沈清禾迎着他目光,一字一句:“所以,你不能死。你的命,现在归我管了。”
风拂过院落,枯枝轻响。
远处山峦隐在薄雾中,仿佛蛰伏着未知的风雨。
而在茅屋外那口废弃多年的枯井边,沈清禾不动声色地弯腰,将一块碎陶片悄悄埋入松土之下,又顺手折了根细藤,系上几枚铜铃,悄然牵向林缘。
夜风渐歇,破晓前的村落静得如同死水。
沈清禾坐在床沿,手中紧攥着那枚刚从门缝拾起的乌黑铁钉,指尖摩挲着钉帽上凹凸的鸦首纹样——阴冷、诡厉,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烙印。
她没有点灯。
黑暗中,她的呼吸平稳,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
昨夜铜铃响后,她第一时间冲出房门,循声追至林缘,只寻到一截被踩断的细藤和几片压倒的枯草。
那黑影轻功极好,落地无声,竟连雪面都未留下清晰足迹,若非触发了她临时布置的警戒线,几乎无人察觉。
但有人来了,而且不是普通宵小。
她缓缓起身,将铁钉投入灶膛。
火舌猛地卷上来,舔舐金属,鸦首在烈焰中扭曲了一瞬,随即沉入灰烬。
她盯着那堆余烬,脑中飞速推演:陆时砚的身份一旦暴露,不只是他性命不保,整个村子都会被牵连。
而她这具身体曾是弃妇,无依无靠,若再卷入朝堂残党之争……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可退路早已没了。
她转身望向里屋——陆时砚正靠在床头,披着旧袄默然抄写昨日未完的《粪田法》补遗。
烛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唇角虽干裂发青,神情却平静如常。
仿佛昨夜咳血、今晨见钉,都不过是风吹落叶般寻常事。
“你以前得罪谁了?”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砸进屋内寂静。
陆时砚执笔的手顿了顿,墨汁滴落纸上,晕开一小团浓黑。
良久,他低声道:“他们称我‘逆种’。”
四个字,轻飘飘落下,却似千钧压顶。
沈清禾瞳孔微缩。
逆种?
那是叛国者的称呼,是对前朝余孽最恶毒的诅咒。
朝廷至今未除其名,说明追杀从未停止。
而这人,竟能隐匿山村近两年,靠的不只是运气,更是步步为营的谨慎与忍耐。
可惜,现在藏不住了。
她冷笑一声,转身推开里屋暗格,取出空间中仅剩的三粒“耐寒菜”种子。
指尖轻抚过种壳,她闭目凝神,引动灵泉雾气缭绕于掌心。
片刻后,种子表面泛起微不可察的绿痕,生机悄然萌动。
不能等天时,也不能指望安稳发育。
这一仗若要赢,她必须抢在敌人动手前布下杀局——以农为盾,以地为刃。
窗外,晨雾弥漫,荒山轮廓隐现。
新芽已在沃土中舒展,绿意悄无声息地蔓延,仿佛大地正在苏醒。
而在茅屋之外,一场看不见的围猎,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