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仔细端详便会察觉异样——帝颜之上泛着一层不寻常的红晕,并非饮酒后的酣畅酡红,也不是气血充盈的健康色泽,反倒像极了燃尽前的烛火,透着一股急促而诡异的艳色。
那红晕从鬓角蔓延至脸颊,带着几分灼热的质感,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提振起来的精神,看似旺盛,底下却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虚浮,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消散。
怀清心头微动,暗自思忖:陛下这模样,实在蹊跷得很,莫不是被什么药物所控?
司礼官的唱喏声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安王殿下献礼——”
只见安王身着亲王蟒袍,缓步上前,身后的内侍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方紫檀木匣。
他走到殿中,躬身将木匣呈上,朗声道:“儿臣恭祝皇后娘娘圣体康泰,福寿绵长。此乃西域进贡的夜明珠一串,共十八颗,颗颗圆润饱满,夜间可映亮一室,望博娘娘欢心。”
皇后垂眸瞥了眼那串流光溢彩的夜明珠,珠子硕大饱满,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确实是罕见的珍品。
她脸上依旧挂着端庄的笑意,温声道:“安王有心了,这般珍贵的物件,本宫收下了。”
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半分喜爱,却也挑不出丝毫错处,尽显中宫的容人之量。
紧接着便是秦王献礼。秦王献上的是一幅名家手笔的《春江垂钓图》,画卷展开,江水滔滔,渔翁垂钓的身影悠然自得,笔触细腻,意境悠远。他躬身行礼道:“此图寓意祥和,愿皇后娘娘岁岁无忧,乐享天年。”
皇后微微颔首,示意宫人收下,也只淡淡说了句“费心了”,眼底的疏离之意虽未明说,却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怀清瞧得分明,皇后对这两位王爷的献礼,大抵只是碍于身份的客套,那份疏离,如同薄冰覆在温水之上,看似平静,实则泾渭分明。
毕竟,安王与秦王皆是庶出,并非皇后亲生,这份淡淡的疏离,倒也在情理之中。
直到贤王上前,殿内的氛围才明显活络了几分。
贤王一身月白色锦袍,气质温润,手中捧着一个素雅的青瓷瓶,尚未走近,便有淡淡的清香萦绕而来。
“儿臣无甚珍稀之物,唯有这瓶亲手调制的‘静心香’,是儿臣耗时三月,每日清晨取百花晨露,辅以茯苓、白术等药材精心制成,可安神助眠,调养身心。愿母后每日都能安然入梦,无烦忧侵扰。”
皇后闻言,眼中瞬间漾起真切的笑意,原本略带疏离的神色瞬间柔和了许多,仿佛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她抬手示意宫人接过瓷瓶,声音里满是暖意:“还是贤王最懂本宫心思。这般用心的礼物,比任何奇珍异宝都更得本宫欢喜。快平身吧。”
说话间,她还特意让内侍将瓷瓶递到近前,轻轻嗅了一口,眉宇间的舒展与惬意,是方才面对安王、秦王时从未有过的真切。
怀清立在人群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血浓于水,亲生的孩子,终究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