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水入喉,清润的暖意瞬间蔓延全身,连日征战的疲惫、伤口的灼痛感竟消散了大半,连眼神都亮了几分。
他抬手覆上怀清冰凉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你看,现在不是好多了?真没事。”
“还说没事!”怀清盯着他破损的甲胄,眉头拧得紧紧的,“到底怎么回事?战场怎么会这么惨烈?我原以为你们粮草充足,守住城池应该没问题,怎么会变成这样?”
齐禹靠在断墙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甲胄上的裂痕,目光飘向远处仍在冒烟的城楼,声音沉了几分:“北狄这次是动了真格的——比我们预估的多来了三万骑兵,还带了十架攻城锤,昼夜不停往城墙上撞。”
齐禹喉结狠狠滚了滚,指节因用力攥着刀柄而泛白,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像是又回到了那些被血色浸透的日夜:“头三天还能撑住,城墙上的兄弟轮班往下放箭、推滚石,热油浇下去能听到北狄兵的惨叫,硬是把他们的冲锋打退了一次又一次。可我们都低估了他们的狠劲——北狄这次带的兵力,是我们的两倍还多,打的就是车轮战的主意。”
“他们的人能分成三拨,一波攻城、两波在后方歇着养力气,换班的时候连鼓声都不停,城墙上的箭雨就没断过。我们呢?就算让兄弟们轮番下城墙喘口气,可满打满算就这么些人,刚闭眼歇半个时辰,就能听到‘城墙要破了’的呼喊,爬起来又得往城上冲。”他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疲惫,“后来城中百姓看不过去,自发来帮忙搬运滚石、烧热水,可他们大多是老弱妇孺,哪敌得过北狄那些身强力壮的骑兵?连送水的老丈都被流箭擦伤了胳膊,还攥着水桶不肯退。”
齐禹停了停,目光落在远处被熏黑的城垛上,语气骤然绷紧:“昨晚更惨。北狄像是疯了一样,举着火把往城墙上爬,前头的人被砍下去,后面的人踩着尸体继续往上冲。他们的攻城锤一下下撞在城门上,震得城砖都往下掉,守城门的兄弟拼到刀都卷了刃,有的连胳膊被砍伤了,还咬着牙用另一只手举着盾挡箭——那一夜,城墙上的血顺着砖缝流成了河,我们就踩着血,跟他们熬到了天亮。”
怀清静静听着,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冷——不必亲眼所见,单是齐禹的描述,那城墙上堆积的尸体、顺着砖缝流淌的鲜血、士兵们带着血沫的嘶吼,就像一幅鲜活的尸山血海图在她眼前铺开,压得她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攥紧了齐禹的手,指尖轻轻蹭过他手背上未愈合的划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最后北狄退了吗?”
齐禹点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里多了几分硬仗后的疲惫,却也藏着几分底气:“退了。清晨他们攻势稍缓时,我带着三百精锐出城,直接对阵北狄的主将布日固德。那家伙确实勇猛,手中长刀舞得密不透风,身上的玄铁甲胄更是厚实,寻常刀剑根本刺不进去。”
他顿了顿,想起当时的凶险,眼底闪过一丝锐光:“但再严实的甲胄也有破绽。我跟他缠斗时留意到,他的脖颈、腋下还有腰腹下方,都是甲胄护不到的地方,尤其是下路——他为了方便骑马挥刀,甲胄在大腿根处留了空隙。后来我故意卖了个破绽,引他长刀劈来,趁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时,反手将短刃刺进了他的下路。”
“下路?”怀清先是一愣,随即灵光一闪,眼睛微微睁大,声音都轻了几分,“难不成……他这是成了太监?”
齐禹看着她惊讶的模样,嘴角难得勾了勾,带着几分冷意:“差不多。虽没伤及性命,但那一刀足够让他暂时失去战力。北狄群龙无首,又被我们的援军从侧翼夹击,才不得不撤兵。”
可这抹笑意很快褪去,他重新皱起眉,语气凝重起来:“不过你也别太放心。布日固德只是受伤,性命无忧,等他伤势养好,北狄必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的强攻,只会比这次更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