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西边的部首领帖木尔便忍不住站了起来，粗声粗气地说：“首领！不是我们信流言，可祭台兽骨碎裂、冲车崩裂，这些都是实打实的事！兄弟们都在说，这次南下不被神护着，再走下去，怕是要出事！”
他的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情绪，东边的首领巴图立刻附和：“帖木尔说得对！还有人说您要吞了我们的部落，抢商道资源，现在底下的战士都不想走了，再这样下去，队伍怎么带？”
八都鲁没有动怒，反而缓缓站起身，走到帐中央的火盆旁，捡起一根木柴，添进火里。
火焰“噼啪”一声窜高，映得他脸上的刀疤格外清晰。
“我知道你们的疑虑，”他的声音沉稳，压过了帐内的嘈杂，“先说神佑——昨夜我去了祭坛，仔细看过那碎裂的兽骨，骨缝里有虫蛀的痕迹，是存放时没注意，跟神佑无关；再说工匠——老工匠今早来见我，说箭镞短了，是因为近日连日降雪，铁矿受潮，火候没掌握好，冲床崩裂，是因为木材在雨季里涨了尺寸，榫卯咬合时才出了差错，都是人为的疏忽，不是天意示警。”
说着，他从桌案上拿起两样东西，扔到众人面前：一是那根虫蛀的兽骨，上面的蛀孔清晰可见；二是一小块受潮的铁矿，摸起来还带着潮气。
首领们围过来，仔细查看，脸上的疑虑渐渐少了几分。
八都鲁见状，继续说道：“至于吞并部落、抢商道资源，更是无稽之谈！我们北狄诸部，世代在草原上相依为命，南下是为了找更肥沃的土地，让老人孩子能吃饱饭，不是为了我八都鲁一个人！”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指向南边的商道：“这条商道，若是能拿下，咱们所有部落都能分到好处——你们的牛羊能换成盐铁，你们的孩子能穿上更厚实的皮衣，这是整个北狄的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流言四起，是有人想搅乱我们的军心，让我们不战自溃！各位都是部落的首领，该清楚眼下的处境——退，就是回到草原挨饿；进，才能有活路！”
帐内安静下来，首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渐渐缓和。
帖木尔摸了摸下巴，低声说：“首领这么说，倒是我们误会了……可底下的战士还不知道这些，该怎么解释？”
八都鲁早已想好对策，立刻说道：“这就是我召各位来的目的。回去之后，各位都要亲自给底下的战士解释清楚，把虫蛀的兽骨、受潮的铁矿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没有什么天意示警，只有人为疏忽。另外，三天后，我们在营前举行祭天仪式，我会亲自祷告，让兄弟们知道，神始终与我们同在。”
首领们听了，纷纷点头。
巴图脸上的警惕散去，拱手说道：“既然首领都安排好了，我们就回去跟兄弟们说清楚，绝不让流言再乱了军心！”
其他首领也跟着附和，帐内的气氛终于从紧张变得缓和。
八都鲁看着众人，知道这场人心危机，总算是暂时稳住了。
他挥了挥手，说道：“那就劳烦各位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回去吧。”
首领们陆续走出主营，帐内只剩下八都鲁和几个亲卫。他重新坐回虎皮椅上，看着桌案上的地图，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坚定。
他知道，这只是危机的开始，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但只要诸部齐心，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毕竟，他们是北狄的战士，是在草原上靠着勇气和团结活下来的人，绝不会被几句流言打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