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随处能听见饿肚子的呻吟,能看见蜷缩在角落、连说话力气都没有的人。
那时候的怀远府,像一头病入膏肓的老兽,连喘口气都带着无力的哀鸣。
可眼下呢?
不过短短半年,再看这城郭,竟像是换了个天地。
街上的土道被填平整了,洒了细沙,走起路来不再沾一脚泥。
百姓们虽然衣裳依旧朴素,却都浆洗得干净,补丁也打得规整,再不见光脚的汉子、露肉的破衫。
孩子们脸上有了血色,追着跑着在街上嬉闹,手里还攥着半个麦饼。
街角的面摊冒着热气,掌柜的吆喝声洪亮,桌前坐满了食客,呼噜呼噜吃面的声响透着一股子踏实。
就连那些曾经裂着缝的土坯房,也大多糊了新泥,换了草顶,窗台上甚至摆上了几盆耐寒的花草,看着就有了生气。
怀谨端起茶杯,温热的水汽模糊了视线。
谁能想到,不过半年光景,那个曾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连一口饱饭都成奢望的怀远府,竟已悄悄透出这般鲜活的暖意。
这变化,快得让人恍惚,却又真实得触手可及——是百姓脸上渐渐舒展的眉头,是街头巷尾多起来的笑声,是家家户户烟囱里升起的、带着烟火气的炊烟。
怀谨听着众人的话,眉头渐渐舒展了些。他拿起账册,指尖划过那些数字,沉声道:“越是这样,越不能松懈。让百姓安稳过冬,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再想想办法,务必让物资再多些,确保万无一失。”
灯火摇曳,映着众人眼中重新燃起的劲头。
比起从前的苦,如今这点难处,算得了什么?
至少他们有了盼头,有了能让日子越过越好的底气。
“大人,舅老爷那边的商队,下个月该能到了。”田运来汇报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到时候,大姑娘那边备下的物资,也能一并送来了。”
怀谨颔首,心里明镜似的。
小舅带着的那支商队,早已不是当初几十人的规模,如今足有百十来号人。这些人也不全是跟在队伍后头赶路的,有的早散到了周边各州府,一边采买调运物资,一边打探各路消息,无形中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递上用场。
他不由得想起怀清,大妹说要在怀远府开栖梧坞的分园,可不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话。
当初选址动工时,不少人暗地里嘀咕,觉得这穷地方哪配得起栖梧坞的名头。
可怀谨不管这些,只要大妹说的,他必定要一力促成,只让人放出话来,招募百姓参与建园,工钱给得比寻常活计高上两成。
一时间,多少家里揭不开锅的百姓都涌了来,搬砖、和泥、栽树、垒墙……工地上热火朝天,人人手里有活干,兜里能揣着实在的银钱回家,眉眼间都多了几分活气。
旁人只看到建园子的热闹,怀谨却清楚,这不仅是给百姓添了条生路,更是在无形中帮他立住了脚跟。
知道的都赞他治下有法,能引着富户惠及乡邻,他在官场的威信,不知不觉就高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