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清缓步走到窗边,撩开一角帘布望向府外,眼底一片清明——想引她出去?
那便遂了对方的意,只是这戏台子搭起来,该唱哪出戏,就得由她来定了。
春意一听怀清要亲自跟着去,急得上前一步:“夫人,奴婢跟您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怀清抬手按住她的胳膊,语气沉稳:“你留下来。春知去了栖梧坞,府里正是用人的时候,内外总得有个妥当人照看。”
春意咬着唇,还是不放心:“那……那等秋肃回来?让他陪着您去,他功夫好,行事也稳妥。”
“秋肃去查许志坚的底细了,不在府里。”怀清轻轻摇头,目光扫过院外,语气听不出异样,“不用麻烦旁人,不是有来顺带路么?他跟着二爷这些年,办事向来可靠。”
她这话像是说给春意听,又像是说给暗处的人听,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春意虽满心担忧,却也知道夫人自有考量,只能按捺下跟着去的念头,低低应了声:“是,那夫人千万当心。”
怀清跟着假来顺出门时,日头刚爬过街角的牌坊,金晃晃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得人眼发花。
来顺赶着辆半旧的青布马车,车轴碾过石子路,发出吱呀的轻响,身后跟着的几个护卫都穿着寻常短打,腰里却鼓鼓囊囊藏着家伙——毕竟国公府的人离了京,半点大意不得。
可谁也没留意,街角那棵老槐树下,几个挑着货担的汉子正慢悠悠整理着箩筐。
马车刚拐过巷口,离那座荒废已久的土地庙不过数十步远,突然几声闷响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像是有人用布捂住了铁锤砸石头。
怀清刚撩开车帘一角,想看看为何马车停了,就见跟在车后的两个护卫猛地晃了晃,直挺挺栽倒在地上,脖颈处渗出的暗红血迹迅速浸透了粗布衣裳。
她心头猛地一缩,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见赶车的假来顺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推了一把,脑袋磕在车辕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接着便软软地滑落在地,一动不动了。
这帮人,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风卷着庙檐下的残幡扫过地面,带起几片枯叶,落在倒在地上的人脚边。
土地庙斑驳的朱漆大门后,影影绰绰似乎有几双眼睛,正透过门缝,冷冷地盯着这辆孤零零停在路中间的马车。
怀清攥紧了袖中藏着的袖珍箭弩,踩着车凳稳稳落地。
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小的尘埃,她却浑不在意,目光直直射向那扇虚掩的破庙门。
“既然费了这么大功夫把我引到这儿,”她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霞光里格外清晰,尾音甚至带了点讥诮,“总不会是只敢躲在门后做个缩头乌龟给我看吧?”
话音刚落,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半尺,一道阴恻恻的笑从里面滚出来:“明善县主果然胆识过人,怪不得……”
话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怀清眯起眼,看见门后露出半截玄色衣袍,袖口绣着的暗纹在阴影里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