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被问得微一滞涩,随即赔着笑解释:“也是昨日回京路上,听底下人闲聊时提了句,原是捕风捉影的话,县主莫怪。”她顿了顿,像是怕怀清不信,又补充道,“听说人的确是找到了——前日在姜家柴房搜出个丫鬟,却原是被人替换过的。真正动手的那个,昨日已在义庄寻见了,竟是个死士,早已被灭口了。”
话音落地,厅内一时静了下来,连炉上茶水沸腾的轻响都清晰了几分。
“死士?”怀清低声重复这两个字,眉峰微蹙。
竟出动了死士,只为推小妹入水?
她原先还猜测,许是哪家小姐嫉妒怀淑,一时冲动才动了手脚。
可如今看来,事情远比她想的复杂。
怀清指尖抵着茶盏,目光渐沉:小妹若是当真无人相救,一命呜呼了,会有什么影响?
能从中得利的,才是真正的凶手。
事情偏巧出在姜家,若是怀淑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虽不至于真对姜家痛下杀手,可心里的隔阂与疏离是难免的。
若是幕后之人的目的本就是离间她们与姜家的关系,那这一步棋,倒是选得精准。
不过是一着离间计罢了。
偏大嫂又是姜家的姑奶奶,有这层姻亲牵扯,一旦她与姜家生了嫌隙,国公府里头怕是也难得安宁。
幕后之人,心思当真是恶毒至极,手段又这般阴险。
怀清在心里暗暗思忖,已将几个人选在脑中过了一遍。
至于大夫人方才那番话,可信度究竟有几分?
她虽说是听下人们闲聊提及,但俗话说无风不起浪。
义庄那边的情形,派人去一查便知分晓,倒也不难验证。
怀清与大夫人彼此心照不宣,又虚虚寒暄了几句。
大夫人见事已谈得差不多,便起身提出告辞。
怀清也不刻意挽留,客气地送了送。
待大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脸上的温和笑意便淡了下去,转身对一旁候着的秋肃吩咐道:“你去一趟义庄,仔细查查那死士的来历,还有大夫人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核实清楚。”
顿顿了顿,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另外,我给你列个名单,你去查查上头那几户人家——最近几日,他们府里可有什么异动,事无巨细,都一一报来。”
秋肃沉声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怀清转身回了内室,取过纸笔,凝神思忖片刻,提笔在素笺上写下几行字。
首当其冲的便是贤王与安王两府,这是断断不能漏的;除此之外,新近起疑的付尚书府、安远侯府等人,也都一一列了上去。
笔尖悬在纸上片刻,她才缓缓放下,目光落在那几个名字上,眸色深沉。
女人当是儒雅里藏着野性,慈悲中带着霸气,豪气间裹着杀气,沧桑里透着纯洁。能屈能伸,刚柔并济,得有狼的狠劲,也能尝最甜的糖。
这是杨绛先生的话。
这话,她素来是认的。
她本不想亮出爪牙,可若真有人步步紧逼,把她逼到绝境——她也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