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国库空虚,绝不是削减戚家军的理由。
靠削减军需开支,根本填不满国库的窟窿。
这些道理,他们必须无时无刻地向惠安帝传递,让他彻底意识到自己决策中的谬误。
先前北狄大皇子八都鲁在北境暗中集结三万骑兵的军情,惠安帝早已知晓。
虽已下了暂缓削减戚家军军需的命令,着令户部先行调拨粮草棉衣以解燃眉之急,但打铁需趁热。
他们必须设法让惠安帝彻底绝了削减军需的念头,而非仅仅是暂缓——这一步,自然是难的,却也是非做不可的。
千千万万的戚家军将士在等着他们,身后更有千千万万依赖边防安稳的百姓在盼着他们。
是以,他们仍需持续奔走努力。
与此同时,还得不着痕迹地借着栖梧坞,将戚家军的部分兵力缓缓撤出,既为避过眼前的锋芒,也为后续的布局留有余地。
怀清听完这前因后果,才轻轻吁出一口气,心里暗自思忖:这般波谲云诡的朝堂纷争,果然不是她能掺和的。
她还是觉得,回家种种地反倒更合心意。
正想着,来顺掀了帘子进来通报:“国公爷,宫里来人了,说是圣上的赏赐到了。”
怀清微怔——前头刚在朝堂上领了罚,这后头滋补的汤药、上好的伤药就紧跟着送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来一往,分明是帝王的恩威并施,既敲打了齐国公府,又留着三分体面呢?
这大概是多数朝臣的反应,只当是场寻常的朝堂风波,未曾深思背后的盘根错节。
回到府中,童阁老对着围拢来的子侄幕僚,捻着花白胡须沉声道:“想得简单了。齐国公那记‘苦肉计’,明着是领罚,实则是将了贤王一军。年御史那道奏章,更像是往滚油里泼了瓢水,往后的日子,怕是难得清静了。”
沈阁老在书房里踱着步,对身旁几位亲信幕僚缓缓道:“圣上今日的处置,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是在观望。贤王党羽涉案,齐国公府暂避锋芒,这棋盘上的棋子,怕是要重新摆过了。咱们且看着,别急着站队。”
海阁老坐在太师椅上,指尖轻叩扶手,对围坐的子侄们道:“科举舞弊案牵连渐广,已不是圣上想压就能压下的。各方借着这事互相撕扯,怕是要把陈年旧账都翻出来。老夫瞧着,圣上是有意借这股势头,清一清淤堵呢。你们都警醒些,别被卷进去。”
安王立于廊下,望着天边掠过的雁群,嘴角噙着一抹淡不可察的笑意:“齐国公府这步棋走得巧,既撇清了自己,又给了贤王狠狠一击。只是这浑水搅得越深,对谁都未必是好事——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贤王回到府中,一把将茶盏扫落在地,脸色铁青。
他死死攥着拳,指节泛白:“一群废物!连份伪造的密信都送不利索,反倒让齐国公钻了空子!年御史那老匹夫,竟敢当众撕破脸……这笔账,本王记下了!”
他眼底翻涌着戾气,显然已将今日的折辱刻在了心上。
然而,事态的发展早已如脱缰野马,正一步步发酵蔓延。
这股势头,已然不是谁想压、谁能压,便能轻易按捺下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