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窦刚在心头冒尖,她的目光又落回戚氏身上。婆母正哭得声嘶力竭,又是捶胸又是顿足,可眼眶亮得发干,半滴泪星子也无。
这是……在装?
怀清正想再瞧仔细些,齐禹已从门外进来,声音不高不低,却稳稳传到每个人耳中:“娘,行了,太医都走了。”
戚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人骤然掐断的琴弦,脸上还带着几分“没演够”的悻悻。
床上的齐国公瞥见怀清,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局促——头回在小辈面前装模作样,实在有点抹不开面子。
怀清却眨着乌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地望过来,显然是瞧出了端倪。
齐禹朝她递了个眼色,低声解惑:“今日朝堂上,周御史突然发难,说父亲无诏调兵,既有不轨之心,更存不臣之念。”
这话一出,满朝哗然。
“周御史怕是弄错了吧?”吏部尚书率先出声,眉头拧得紧紧的,“齐国公与圣上自幼相识,是过命的交情,铁得能拧成一股绳,怎会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便是便是,”户部侍郎跟着附和,手里的朝笏都差点捏不稳,“定是哪里出了误会,周御史可得查仔细了!”
周御史却面色一沉,霍然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高举过顶:“诸位请看!此乃齐国公私调京畿卫所的密信,笔迹确凿,绝非伪造!”
群臣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浪几乎要掀翻朝堂的屋顶——
“这……这信看着倒像是国公爷的笔迹?”
“可国公爷为何要冒这风险?他要兵权有何用?”
“莫不是遭人构陷了?周御史素来刚直,怎会……”
就在这乱糟糟的当口,齐国公竟缓步出列,朗声道:“周御史所言不假,此事确是本公所为,臣认罪。”
满朝瞬间鸦雀无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国公爷这是……疯了?”有人忍不住低低嘀咕。
周御史也愣在当场,手里的密信都差点没拿稳——他原准备了一肚子辩驳的话,想着少不得要唇枪舌剑斗上半晌,没料到竟顺利得如此反常。
“其实,”齐禹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父亲早几日就已跟惠安帝请了罪。圣上本也只罚了他半年俸禄,再加二十板子,原是罚完就了的事。”他瞥了眼床上故作虚弱的父亲,眼底漾开几分促狭的笑意:“今日朝堂上认罪,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戏码罢了。”
怀清这才恍然大悟,望向齐国公的目光顿时染上几分了然的灵动——原是一家子合起伙来,演了出“苦肉计”呢。
此刻,外头想必已传开了齐国公重伤昏迷的消息。
圣上本就知晓齐国公伤势究竟如何,这出苦肉计,显然是演给满朝文武看的。
圣上没有出言维护齐国公,这事便也算揭过了。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以齐家一贯护短的性子,怎肯任由外人这般泼脏水?
自然是据理力争,不肯罢休。
等齐国公的板子一歇,年御史变上前弹劾。
“圣上,臣,有本奏!”
得了惠安帝允许,竟顺藤摸瓜,将贤王麾下那几个参与先前科举舞弊案的人给一一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