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以六龙为饰,车舆雕刻云纹龙章,华盖流苏随车轮颠簸轻晃,金箔包裹的车轮碾过碎石,当真如古籍所言金根照耀,龙首腾骧。
皇后与嫔妃的凤辇皆是四马并驾,障泥上狮虎纹样栩栩如生;皇子公主的车驾规制稍减,却也气派非凡。
至于官员车驾,大多是两马轻车,唯有国公府的马车与众不同——
那马车看似朴素,顶篷却暗藏玄机:半透明纱帘将蚊虫隔绝在外,车顶镂空设计引风穿堂,左右延伸的暗格能收纳茶盏书卷,车尾置物架精巧实用。两匹健马踏蹄而行,车身竟稳如舟楫,不见丝毫颠簸。
这是怀清伏案三日精妙改装的马车,是将机关术与造车术融会贯通的心血,又怎会不好呢?
平阳郡主勒住缰绳,马蹄刨得碎石飞溅。
她探身望着怀清的马车,凤目圆睁,啧啧称奇:好个巧夺天工的设计!
话音未落,却见怀清倚着车栏浅笑,鬓边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再好也比不过郡主会骑马,纵马驰骋的潇洒劲儿,旁人学都学不来。
这话直挠到平阳痒处,她仰头大笑,茜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是自然!等进了行宫,我亲自教你——
不劳郡主费心。一道冷冽男声突然从车中传来。
闭目养神的齐禹骤然睁眼,长臂一揽,将怀清整个人拽回车厢。隔着半卷的鲛绡帘,他目光如刃扫过平阳,袖口暗绣的蟒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我的夫人我自会指教。
平阳郡主的马鞭僵在半空,望着重新垂下的车帘挑眉。
暑气裹挟着槐花香气漫过来,她忽又展颜轻笑。
车帘外,平阳郡主爽朗的笑声穿透纱幔:齐大人这护食的模样,倒让我想起草原上守着幼崽的孤狼!
话音未落,马蹄声骤然远去,只留下细碎的扬尘扑在车辕上。
堂堂郡主,说话没个分寸。齐禹喉间溢出一声低哼,掌心却下意识抚上怀清被勒红的手腕。
指腹摩挲过细腻的肌肤时,他忽然想起昨夜灯下,她握着图纸凝神修改的模样——那双本该执笔描眉的手,竟能琢磨出如此精巧的机关。
怀清仰头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地轻笑出声:齐二哥这是吃哪门子的醋?难不成骑马也要立规矩?
她的突然凑近,发间茉莉香与车外槐花香搅作一团,话未说完,马车突然剧烈颠簸。
齐禹长臂及时环住她的腰,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车外传来来顺的道歉声:前头遇上运送冰块的车队,道路狭窄......
尾音被车轮碾过石子的声响吞没。
怀清望着齐禹耳尖泛起的薄红,忽然觉得车厢里的暑气愈发浓重。
她正要打趣,却见他喉结滚动,沉声道:明日辰时,我在演武场等你。
说罢猛地掀开车帘子,唤来侍从吩咐备马,衣袍带起的风卷走了半盏凉茶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