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庄的周掌柜率先叩首:夫人明鉴!新到的蜀锦薄纱,特意留了十匹月白...
我问的是米粮庄。怀清打断他的话,凤目转向攥着账本的老掌柜,外头哄抬粮价的风声,你当如何应对?
老掌柜双手奉上账本,指尖微微发颤:回夫人,庄子里早囤了三倍往年的粮,只等...
只等冰铺站稳脚跟,便平价抛售。齐禹倚在雕花门框上,折扇轻点怀清发间玉簪,夫人前日不是说,要让洛阳百姓既得清凉,又能饱腹?
怀清冷笑一声,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二爷倒是会编排我。各掌柜听好了,冰铺、粮庄、绸缎庄,三日内拿出新章程。她起身时,裙裾扫过满地烛影,若有人敢坏国公府名声——话音未落,满堂掌柜已齐声应诺,声浪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谨遵夫人吩咐。
廊下芭蕉叶被穿堂风掀起碧浪,沙沙声裹着暑气漫进回廊。
怀清斜倚朱漆廊柱,羊脂玉佩在指尖来回翻转,映得她腕间金护甲愈发冷冽。目光扫过阶下众人,最终落在藏青长衫的林康身上:林先生,旬日后圣驾便要起行避暑,京中如金缕衣、揽月阁这些产业,往后便由你总揽全局。
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林康喉头微动。
他自然知晓这些铺子看似各自有掌柜,实则往来账目、人事调度,皆由已故的春知姑娘统筹。
而自己虽隐于账房,却将各中关节看得通透。
此刻袍袖下的手悄然攥紧,躬身时腰背绷得笔直:夫人但请放心,在下必当尽心竭力!
你跟着国公爷管了二十年账,算盘珠子都比旁人打得清亮。怀清颔首时,珍珠步摇垂落的流苏轻晃,在暮色里划出细碎银芒,往后府里上下,都听林先生调度。
若遇银钱周转、商铺纠纷等大事......快马直送行宫。
谨遵夫人吩咐!廊下数十人齐声应诺,声浪惊起檐下栖息的燕雀,扑棱棱掠过琉璃瓦,惊碎了满地残阳。
待众人脚步声彻底消散在回廊尽头,怀清如释重负地瘫进太师椅,乌发散落肩头,素手揉着酸胀的眉心:管这么一大摊子,当真是比绣花还费神。
雕花槅扇后转出道玄色身影,齐禹摇着鎏金折扇倚在门框,眼底笑意漫到唇角:怎么,我的明善县主也喊累了?
话音未落,掌心已覆上她紧绷的肩头。
怀清如受惊的雀鸟般猛然起身,发间玉簪险些坠落,后退半步撞翻矮几,青瓷茶盏骨碌碌滚出老远,在青砖上碎成冰裂纹。
齐禹望着她戒备的眼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扇骨,忽然想起前几日月下偷吻,喉间溢出轻笑,他无奈地摸摸鼻子:看来上次的帐,夫人还记在心里。
怀清指尖微颤,却强作镇定地抖了抖衣摆,仿佛要拂去无形的局促。
鎏金襦裙上的缠枝纹在烛光里晃出细碎光晕,她别过脸轻哼一声,发间珠翠叮当作响:谁...谁记挂那些了,不过是方才走神罢了。
尾音不自觉上扬,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