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淑正巧提着食盒经过回廊,撞见齐禹扣着怀清的手腕,两人近得能看见彼此睫毛投下的阴影。
小姑娘吓得手中食盒险些落地,拽着怀诤转身就跑,脆生生的声音飘在风里:快走快走!再看要长针眼了!
她望着弟妹落荒而逃的背影,满心困惑:她们跑什么?
反观齐禹倚着朱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残留的温度,似笑非笑的模样活像偷腥未遂的猫儿。
方才那刹那,他几乎要低头吻上去,却被这声突兀的惊呼打断,眼底满是被打扰的懊恼:这俩小机灵鬼,倒坏了我的好事。
初夏的凉风卷着玉兰花落,簌簌跌在青石案上。
春知捧着鎏银茶盘疾步而来,将缠枝莲纹茶盏轻轻搁下,碧螺春氤氲的热气里,怀清忽然捏着杯沿轻声开口:你说,圣上给四皇子选的皇子妃是何意思?
话音未落,指尖无意识摩挲盏身,惊得茶面涟漪荡开,倒映着廊下晃动的灯笼影,碎成点点金箔。
齐禹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扳指,眸色渐深。
四皇子妃吴菲菲的身世他早有耳闻——不过是青州参将之女,甚至数月前还在醉红妆与吴菲菲有过一面之缘。
这样的出身,与五皇子妃——沈阁老嫡孙女沈明珠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看似不合常理,实则暗藏玄机。齐禹忽而冷笑,白玉扳指重重叩在石案上,惊得几片玉兰花瓣簌簌坠落,吴参将麾下两万青州边防军,正是圣上觊觎的利刃。
他指尖划过案上纹路,仿佛在勾勒朝堂势力版图,阁老们把持六部多年,圣上这步棋,就是要将军权化作楔子,生生插进文官集团的壁垒里。
怀清手中茶盏剧烈震颤,碧绿水痕在月白裙裾晕开暗渍。
她忽然想起近日萧府门前频繁出入的马车,原来寒霜县主的册封、与海阁老的联姻,竟都是圣上为平衡各方势力,抛向棋盘的另一枚关键棋子。
那...四皇子就甘心娶个身份低微的皇子妃?她喃喃问道。
齐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宫墙方向,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皇家婚姻,本就是利益交换。四皇子想要争夺储君之位,就不得不咽下这枚棋子。倒是沈明珠...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五皇子有沈阁老撑腰,怕是不会坐视不理。
在这宫里城外,皇子妃从来不是枕边人,而是手上的筹码。
谁家女儿能牵出满朝人脉,谁家裙带能勾住军权财路,才是圣心权衡的根本。
“四皇子娶吴菲菲,是图青州军;五皇子联姻沈家,为的是六部印把子。”他抬眼望向东南方的宫墙,“若真觊觎那把龙椅,背后没有能掀动朝局的岳家,迟早要被碾作齑粉。”
怀清突然打了个寒颤。
看似平静的京城,实则暗潮汹涌。这场赐婚,或许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晚风穿堂而过,卷着檐角铜铃轻响。
齐禹见怀清蹙着眉认真收拾礼盒,忽然抬手抚上她泛红的耳尖:倒也不必事事较真,咱们凭良心做事便好。
怀清闻言抬头,发间茉莉香混着烛火暖意萦绕鼻尖。
她轻轻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咬住下唇:可身在局中,总怕行差踏错...
她有太多想护住的人……
“别怕!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