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弃子保局(2 / 2)

还是怀疑她用药绝了楚王子嗣?

又或者,疑她借着西北赈灾名义,凿开开渠,暴露楚王银矿所在山脉的计划?

桩桩件件,都如悬在头顶的利刃。

她与楚王的纠葛早已盘根错节——从风月场上的交锋,到朝堂暗处的博弈,每一步都踩在帝王的目光之下。

此刻骤降的恩宠,与其说是嘉奖,倒更像是试探。

窗棂被北风撞得哐当作响,齐禹的手指拂过舆图上蜿蜒的朱砂线条,那道标记银矿的猩红轨迹在烛光下诡异地流淌,仿佛随时会浸透整张羊皮。

帝王心思如海。他忽然轻笑出声,笑声里裹着未散的书卷气,这县主的金印,握在手里是烫手的山芋,弃了又是剜心的毒瘤。

这县主封号,或许是蜜糖,或许是砒霜。

鎏金圣旨上的朱砂墨迹还泛着腥甜,像根金线将她死死缚在蟠龙案前,连呼吸都裹着御书房里未散的龙涎香。

私开银矿撼动国本的罪名,她比谁都清楚分量。

可这道突如其来的诰命,偏偏在楚王党羽尽数伏诛的当口落下,将县主封号与满朝猜忌,混着滚烫的御赐恩典,重重砸在她头上。

烛泪突然坠在青瓷盏里,炸出细微脆响。

那些在矿脉勘探时动的手脚,那些与朝臣暗通款曲的密信,此刻都化作悬在头顶的铡刀,刀刃上还凝着楚王党羽未干的血珠。

金銮殿上翻手为云的帝王,岂容一介民女指摘圣意?

她猛地抬头,摇曳的烛火将眼尾映得猩红,像两簇即将燎原的野火:退一万步说——尾音像淬了冰的匕首,就算要清算楚王余孽,也不该拿我当这把见血的刀!

她大意了!

怀清脊背发凉,这才惊觉自己竟在御前失了分寸!

冷汗浸透中衣时,齐禹压低的嗓音突然响起:莫急!他指尖叩着檀木几案,沉稳的声线裹着茶香漫开,你家商号捐出五十万斤小麦,又添了万两嫁妆充作军资,这些善举早就在市井传得沸沸扬扬。圣上为安民心,封你县主之位,原也在情理之中。

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屏风上,交织成诡谲的暗纹。

齐禹目光如鹰,扫过夏明善骤然苍白的脸色:再者说,即便圣心存疑,也寻不到实证。

一来,凭你农民出身的根基,绝无能力暗中窥探官银矿脉;

二来,楚王谋反的罪证皆是他亲信主动供认,与咱们毫无瓜葛;

三来...

他刻意顿住,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几案上敲出三记重音,暗处定有人推波助澜,想借圣上之手排除异己。

怀清攥紧袖口,绣着金线的牡丹在掌下扭曲变形。

窗外夜风卷着槐叶扑簌簌作响,她望着齐禹眸中明灭的烛火,心底泛起寒意:圣上这道诰命,怕真是引蛇出洞的试探。

可那蛰伏暗处的推手究竟是谁?

是觊觎矿脉利益的其余藩王,还是那黑衣人的幕后之人?

又或者……

她喉间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场局里,从来不止她和楚王两方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