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常暗自庆幸,若不是王丹芸出了事下了大狱,庄子被卖,或许他还能一直这般中饱私囊下去,逍遥自在。可如今,新东家的突然到来,将他的美梦彻底击碎。
怀清看着瘫倒在地的庄头,心中怒意难平,却又强自镇定。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庄子里的账目混乱至此,绝非一日之功。你身为庄头,本应恪尽职守,如今却做出这等欺上瞒下之事,可知后果?”
庄头听闻此言,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紧接着便如捣蒜般连连磕头,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而又惊心的声响。
他涕泪横流,哭喊道:“东家饶命啊!小的真是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求东家高抬贵手,给小的留条生路,小的以后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他不想的,但他的身契随着庄子一同转到新东家名下。
春知在一旁看着这副丑态,实在忍无可忍,怒声喝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说这些求饶的话,又有什么用!”
怀清神色平静,摆了摆手,示意春知稍安勿躁。随后,她目光如炬,缓缓扫向在场的庄户们,声音清朗且坚定地朗声道:“今日这桩事,我不想牵连无辜之人。但账目这一块的问题,我必定会彻查到底。要是还有人知晓其中内情,或者参与到这件事里,此刻站出来坦白,我还能从轻处置;要是执迷不悟,等我查出真相,绝不轻饶!”
庄户们听了这话,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慌张与不安。
过了片刻,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个年轻后生。这后生身形单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面色异常苍白,毫无血色。
他走到怀清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东家,小的愿说实话。”
“孙威!你……”庄头咬牙切齿,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瞪着孙威。
孙威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像是被这目光吓得不轻,但还是强忍着恐惧,坚定地跪在怀清面前。
怀清神色温和了些,问道:“你有何事要禀报?”
孙威胸膛剧烈起伏,深吸一口气,双手不自觉紧紧攥拳,用尽全身力气,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启禀新东家!庄头与账房等人狼狈为奸,平日里肆意虚报账目,将庄里的银钱大肆鲸吞,中饱私囊。更令人发指的是,竟强行霸占庄户家的女儿,视我们的尊严如草芥!这些年坏事做尽,如今账本上的每一笔,怕是没有一个字是真的!求新东家为我们这些有冤难申的苦命人做主啊!”
孙威这番言辞激烈的控诉如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轰然炸开。刹那间,四下里一片哗然。
人群中,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决堤。有妇人眼眶早就泛红,泪水夺眶而出,终是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那一声声抽噎,承载着多年来所遭受的不公与欺压,满是积攒已久的愤怒与委屈,仿佛下一秒就会喷薄而出 。
怀清等人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震惊与愤怒交织。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庄头,竟如此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数百庄户竟畏惧他到如此地步,哪怕冤屈深重,连去县衙告状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