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古玉瞬间亮起,与他耳后蔓延的金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他感到一股力量从血脉深处涌出,汇聚于指尖。
他一步踏出,以指为笔,引血为墨,在虚空中飞速刻画出一道复杂的符文,猛地拍向墙体裂口!
“三息之内,通道会稳固!”他冲着安静低喝,“拉她出来!”
安静没有丝毫迟疑,她闭上双眼,眉心处泛起柔和的微光。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共鸣之力。
她毫不畏惧地将手伸进了那道血淋淋的裂口,探入那片粘稠而冰冷的黑暗之中。
瞬间,她触到了一只冰冷刺骨的小手。
那只手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墙体深处拖拽,墙语儿的残魂,正在被这个活体封印快速吞噬。
女孩感觉到了安静的触摸,她用尽最后的气力,将一枚东西塞进了安静的掌心。
那是一块薄薄的石片,上面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告诉……告诉姐姐……”墙语儿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我回家了。”
话音刚落,她小小的身影便化作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彻底消散在了墙体之中。
安静猛地缩回手,摊开掌心,那枚染血的石片静静地躺着。
上面用稚嫩的笔触刻着一首残缺的童谣:“灯燃女,血引郎,守门人,葬故乡。”
凌子风的目光凝固在那块石片上。
当他的视线触及那句“血引郎”时,他胸前的破妄之引和耳后的金纹同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灼痛。
石片上的血迹仿佛被点燃,化作一道红光射入墙体。
整面血墙剧烈地翻涌起来,这一次,它投射出的不再是零碎的片段,而是一段完整的,被深埋了百年的核心记忆。
百年前的那个夜晚,七名身上带有“守门人”印记的家族后裔,无法忍受世代被囚禁的命运,选择了集体叛逃。
然而,他们的叛逃触动了楼兰古国最古老的诅咒。
危急关头,唯有凌家的先祖,一个年轻的男人,选择了留下。
他以自己的血脉为引,与某个未知的存在立下血契,用自己的永世囚禁,换取了其他族人的生机和诅咒的暂时平息。
画面流转,最后一行铭文,如同用鲜血烙印,缓缓浮现在墙体之上:
“真正的守门人,不在名册之上,而在敢于焚烧名册之人。”
苏妤失神地望着那行字,喃喃自语,像是在对凌子风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你母亲……她烧的不是书……她烧的,是替所有不敢逃的人,烧了自己的命……”
凌子风全身剧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真相。
母亲不是叛徒,她是那个敢于烧掉名册,试图打破这宿命枷锁的……真正的守门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混杂着悲痛、愤怒和决绝,从他的胸膛中喷薄而出。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墙前。
他抬起那只刚刚被咬破的手,将掌心的鲜血,重重地拍在了墙体的最高处。
嗡——!
金色的纹路以他的掌心为中心,如蛛网般疯狂蔓延,瞬间覆盖了整面墙壁。
那些流淌的血液,那些哀嚎的亡魂,在金光的照耀下,开始节节败退。
整面巨墙仿佛失去了支撑,开始向后退缩、剥离,露出了它背后真正隐藏的东西——一道被彻底封死的青铜门虚影。
门上,镌刻着一个巨大的、与他胸前破妄之引一模一样的裂玉符文。
“接下来呢?”安静仰头望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凌子风的目光穿透了虚幻的门扉,落在了门缝中。
就在那里,一缕漆黑如墨的长发,正缓缓地、无声地缩了回去。
他收回目光,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在对同伴宣告,也像是在对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宣战。
“这次,我不开门——”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要把这堵墙,变成路。”
风,不知从何处起。
一朵新生的忆魂莲,打着旋,轻飘飘地落在青铜门上。
纯白的花瓣,清晰地映出了他那张沾染着血污,却前所未有地昂起了头颅的侧脸。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仓皇逃命的影子。
他是凿开绝壁,手持火种的人。
他的左手无力地垂下,掌心那道与青铜门呼应的裂玉符文,正滚烫得如同活物,一丝异样的悸动顺着他的血脉,悄然传向了脚下深不可测的沙土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