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谁在呼吸(2 / 2)

在她的取景器里,凌子风和苏妤身上那两根与众不同的、正在剧烈波动的能量丝线清晰可见。

她不动声色地翻出一张在少林寺拍摄的风景照,照片的背面,用极细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母体意识复苏周期:七日。能量潮汐已达峰值。”她凝视着凌子风的背影,指尖在相机冰冷的机身上轻轻敲击着,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如果他就是‘钥匙’,那就绝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她拧开自己的水壶,假装喝水,趁着转身的功夫,指尖一弹,一枚比米粒还小的微型拾音器被精准地塞进了凌子风放在一旁的水壶盖缝隙内。

她的真实身份,并非户外爱好者,而是某个隐秘组织派来回收“破妄之眼”载体的特工。

载体可以死,但“眼睛”必须带回。

几乎在同一时间,巴图做出了一个诡异的举动。

他用那把锋利的蒙古刀划破自己的食指,将殷红的血珠滴在沙地上,以血为墨,迅速画出一个复杂的图腾。

他口中念念有词,吟诵着古老的萨满祝词。

风沙毫无征兆地在他面前聚集,渐渐幻化出一个模糊的、由沙粒构成的人影。

那是他的同伴,阿木尔的残影。

沙影的嘴唇不断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绝望。

“他在说什么?”苏妤惊恐地问。

凌子风的破妄之眼早已聚焦在那张无声开合的嘴唇上。

在极致的洞察力下,每一个唇形的细微变化都被他捕捉、分析、重组成完整的信息。

“船……有七层……每一层,都困着一个人的魂……”凌子风一字一顿地翻译着,脸色愈发凝重,“第八个人登上船,前面的七个人就能得到解脱——但是,船要的不是死亡,是‘完整的轮回’,不是死,就是……替换。”

他心头剧震,瞬间明白了那七个灰色人形的意义。

所谓的“解脱”,根本不是魂飞魄散,而是将新的闯入者变成祭品,去替换他们,成为这艘船新的“电池”!

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献祭循环。

夜色如墨,寒意刺骨。

凌子风独自坐在一块岩石上,将罗盘放在膝头。

他没有再去观察那张呼吸之网,而是反其道而行,将自身心法逆向运转,试图通过罗盘这个媒介,“逆听”那艘沉船庞大的意识。

他想知道,这个怪物到底在想什么。

心神沉入罗盘,四周的风声、虫鸣瞬间远去。

一片死寂中,一个稚嫩的哭声毫无征预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哥……救我……”

是妹妹的声音!

凌子风浑身一颤,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离家时,妹妹才刚上小学,那声音他刻骨铭心。

紧接着,母亲温柔的呢喃,父亲习惯性的咳嗽,爷爷临终前的嘱托……所有他最亲近、最珍视的家人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来,交织成一首温柔而悲伤的安魂曲,试图将他的心神彻底拖入记忆的深渊。

他眼眶发热,几乎就要落泪。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崩溃的最后一瞬,破妄之眼猛地一跳,金光乍现!

他捕捉到了一个微小到极致的破绽——母亲那句“早点回家”,比他记忆中整整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的延迟,如同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

凌子风猛然睁开双眼,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满是后怕与惊骇。

船……它不仅仅是在同步他们的生命,它还在读取、在模仿、在篡改他的记忆!

它试图用他最柔软的情感作为武器,从内部瓦解他的心防。

那么,刚刚听到的那句妹妹的哭喊,“救我”……究竟是真实记忆的回响,还是这艘船为了动摇他而精心编织的第一个谎言?

他抬起头,望向沙漠的尽头。

那里空无一物,只有被月光染成银白色的沙丘连绵起伏。

但在他的感知中,那艘船的引力正变得越来越强,像一个巨大的漩涡,牵引着他们走向一个既定的坐标。

远方的地平线上,一片死寂,空气中却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尘土与腐朽的腥甜气息。

那味道仿佛在昭示着,他们离那最终的审判之地,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