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炳看着车队绝尘而去的背影,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不——!回来!你们给我回来!!”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拳头疯狂地砸在窗框上,砸得木屑纷飞。
泪水、鼻涕和绝望的唾液糊满了他的脸。
“爸!爸!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啊——!”
最初的哭喊很快被更深的怨恨取代,他的眼神变得疯狂而扭曲,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老东西!你不管我死活!还有你们!苏哲!杨志刚!林怡!贱人!你们都该死!都该死!!!我要是能活下来,一定弄死你们!”
他抓起手边能摸到的任何东西——一个破杯子、一个空罐头——疯狂地砸向墙壁,砸向地板,发泄着无边无际的恐惧、愤怒和怨毒。
房间里回荡着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和物品碎裂的刺耳噪音,如同末日的丧钟,为这个被彻底抛弃的灵魂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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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福激动又忐忑的指引下,车队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
一块锈迹斑斑、字迹模糊的指示牌指向了最终的目的地——采石场。
道路尽头,一道由生锈粗大铁栏杆焊接而成的大门,如同巨兽的獠牙,拦住了通往采石场的唯一通道。
车队在距离大门一百多米处停下。
苏哲率先跨下摩托车,没有贸然靠近,而是迅速从背包中取出高倍望远镜,仔细地观察起来。
眼前的景象,与其说是避难所,不如说是一个被遗忘的工业坟场。
废弃采石场
巨大的矿坑占据了视野的主要部分,坑壁陡峭嶙峋,裸露着灰白色的岩石断面,如同大地的伤疤。
由于多年的雨水积累,矿坑底部已然形成了一个浑浊的、泛着诡异绿光的小湖泊,死水微澜,倒映着天空的铅灰色。
整个矿区规模庞大,但破败不堪:
散落着锈蚀严重的挖掘机骨架、倾倒的矿车残骸,以及堆积如山的碎石废料,荒草顽强地从缝隙中钻出,覆盖了部分区域。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尘土和一种潮湿的、略带腥气的死水味道。
大门内是一片相对平整的开阔地,应该是原来的装卸区。
而靠近山体一侧,则用同样的粗大铁栅栏围起了一片区域,栅栏底部砌着约一米高的红砖矮墙,将内部遮挡得严严实实。
栅栏内,隐约可见一排排灰蓝色的集装箱式板房,那就是所谓的“住宿区”了,这片板房区域同样寂静无声。
开阔地的停车场印证了这里曾有过人群聚集,停放着各式各样的车辆,有小轿车、几辆中巴车、沾满泥泞的农用三轮车、东倒西歪的电动车,甚至还有几辆老头乐。
“到了!就是这里!采石场!他们肯定都在里面!”
赵福大叔声音颤抖,饱含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即将见到妻儿老母的巨大喜悦。
他搓着手,脸上是长途跋涉后终于抵达终点的狂喜,眼睛紧紧盯着那片集装箱房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亲人的笑脸。
面包车上,方勇一家三口也明显松了口气。刘梅搂紧了继女小慧,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带着希望的轻松笑容。
方勇虽然没说话,但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杨志刚看着这处官方设立的据点,军人出身的他,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找到组织的安心感。
连一直低着头的林怡和陈妍,此刻也忍不住抬头望向那片板房,眼神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希冀和对稳定生活的渴望。
阿正停好摩托车,叉着腰,咧开嘴:“嘿!总算他妈的到了!这下有地儿歇脚了,指不定还有热水澡呢!”
李沫儿坐在苏哲身后,也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轻轻靠在他的背上。
然而,苏哲举着望远镜,眉头却越皱越紧。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整个区域:
太安静了!
没有想象中的喧闹人声,没有孩童的哭闹或大人的交谈,甚至连最基本的、维持秩序的广播声都没有。
这不像一个容纳了众多撤离者的避难所。
没有警戒!
如此重要的入口,铁栅栏大门处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影站岗放哨。
栅栏围墙内,也看不到任何巡逻人员的身影。
板房区域也没有任何炊烟升起,窗户紧闭,看不到人影晃动。
整个采石场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