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头远古魔神残骸,早已被恶念侵蚀得面目全非,只剩下最纯粹的毁灭本能。
它们形体扭曲,有的如同剥皮的巨猿,骨刺嶙峋,缠绕着粘稠的黑雾;有的则似多头怪蛇,每个头颅都喷吐着腐蚀星空的毒炎;最后一只更是只剩下一张巨大的、布满利齿的嘴,在虚空中开合,吞噬着周围的光线。
它们甫一出现,那滔天的凶戾之气便让整片遗忘星河都为之震颤,连刚刚被叶云以天道善力稍稍抚平的空间节点,都再次剧烈波动起来。
“保护帝君!”
凌轩目眦欲裂,厉声嘶吼。三艘破界剑舟爆发出最炽烈的银光,诛仙剑阵瞬间催发到极致,亿万道剑气如同星河倒卷,悍然迎向那三头扑来的魔神!
然而,这些被恶念滋养了不知多少纪元的怪物,其实力远超寻常仙皇。
诛仙剑阵的煌煌剑光斩在它们身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大部分剑气都被那浓郁得化不开的恶念黑雾所吞噬、消磨,只能勉强阻滞其片刻,根本无法造成有效杀伤!
那剥皮巨猿般的魔神一拳挥出,拳风裹挟着破碎星辰的力量,直接将一片密集的剑气洪流打得崩散开来!
多头怪蛇喷吐的毒炎,更是将银亮的剑罡腐蚀得滋滋作响,灵光迅速黯淡!
“蝼蚁,也敢阻路?”
那张巨口魔神发出含糊不清的精神咆哮,大嘴一张,一股恐怖的吸力诞生,竟要将整支舰队连同剑阵一起吞入腹中!
剑舟剧烈摇晃,防御光幕明灭不定,修为稍弱的剑修当场脸色煞白,仙力运转滞涩。凌轩和三位仙皇长老拼死维持剑阵,嘴角已溢出鲜血,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
泠月清叱一声,太阴月轮自她身后升起,清冷皎洁的月光试图冻结虚空,延缓魔神的动作。
但那月光照入恶念黑雾,如同泥牛入海,收效甚微。境界的绝对差距,在此刻显露无疑。
星玄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瘫软在地,只能本能地将所有仙力注入剑舟操控核心,祈求这乌龟壳能再坚固一点。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三头魔神的实力,恐怕已无限接近帝境门槛!若非它们灵智混沌,只余本能,恐怕一个照面就能将舰队撕碎!
而此刻,叶云正处于稳固通道的最关键阶段。轮回镜悬浮于他头顶,清辉与善念的白光交织,化作无数秩序锁链,深深嵌入狂暴的节点核心,如同最精密的工匠,梳理着混乱的空间法则,强行开辟那条稳定的通道。
他不能分心,更不能中断,否则前功尽弃,通道崩塌引发的空间风暴,足以将所有人卷入未知的绝境。
眼看诛仙剑阵即将被破,舰队危在旦夕——叶云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并指如剑,朝着身后那混乱的战团,随意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剑光。
只有一道灰蒙蒙的、仿佛源自天地未开之时的气流,如同画笔般,在虚空中轻轻一抹。
混沌剑罡!
这道气流看似缓慢,却超越了时空的限制,后发先至,直接掠过了三头魔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咆哮的巨猿魔神,挥出的拳头僵在半空,周身沸腾的黑雾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瞬间平息、凝固,连同它那狰狞的躯体,一起化作了毫无生机的灰色石雕。
那喷吐毒炎的多头怪蛇,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毒炎凝固在口中,扭曲的身躯被一层灰翳覆盖,仿佛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定格成一种怪异的姿态。
那张吞噬一切的巨口,吸力骤然消失,大张的嘴巴无法合拢,内部深邃的黑暗被混沌之色填满,最终彻底失去了活性。
下一刻,微不可察的“咔嚓”声响起。
三尊强大的、堪比准帝的魔神残骸,如同风干的沙堡,从被混沌剑罡掠过之处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最细微的宇宙尘埃,飘散在遗忘星河的背景光晕之中。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前一刻还是绝境危局,下一刻已是风平浪静。
凌轩等人维持着催动剑阵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三团原本凶焰滔天的黑雾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湮灭,连一丝抵抗的波澜都未能掀起。
他们知道帝君强大,却从未想过,竟已强大到如此地步!面对三头准帝级的魔神,甚至无需正眼相看,随手一指,便让其化为飞灰!
这是何等境界?
何等伟力?
深深的敬畏与狂热,再次席卷了每一位仙界剑修的心头。有帝君在此,前方纵是归墟之眼,万界湮灭大阵,又何足道哉!
泠月美眸中异彩连连,方才那轻描淡写的一抹灰色气流,其中蕴含的“无”与“归墟”的意境,让她对太阴之力的“寂灭”本质,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
星玄子则是彻底拜服,心中那点残存的、或许有机会溜走的小心思,被这一指彻底碾碎。这大腿,比他想象的还要粗壮无数倍!
叶云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连气息都未有丝毫波动。他全部的精力,依旧集中在眼前的虚空节点上。
“凝!”
他低喝一声,掌心轮回镜光芒大盛,最后一道混乱的空间褶皱被天道善力强行抚平。那七彩迷离的旋涡中心,一条直径约百丈、稳定而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圆形通道,彻底成型!
通道另一端,隐约传来更加混乱、压抑,但能量等级极高的气息,那便是星海核心区域!
“通道已开,维持不久,速行!”叶云收回轮回镜,身影一闪,已回到剑光之中。
“全速前进!”凌轩压下心中的激动,立刻下令。
三艘破界剑舟化作流光,依次射入那稳定的白色通道,消失不见。
穿过虚空节点的过程,仿佛穿越了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周围是扭曲变幻的色彩和飞速后退的空间碎片,若非有天道善力形成的白光护持,恐怕瞬间就会被混乱的空间之力撕成碎片。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许久,前方豁然开朗。
舰队驶出了通道,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不再是边缘星域那种相对“干净”的星空。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度混乱和压抑的星域。
星辰不再是璀璨的光点,大多呈现出一种暗红、昏黄或死灰色,如同垂死病人浑浊的眼眸。巨大的、不断蠕动的星云,如同宇宙的疮疤,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空间本身布满了肉眼可见的裂纹,时不时有漆黑的、吞噬一切的空间裂缝如同毒蛇般窜出,又悄然隐没。
无处不在的能量乱流,呈现出污浊的彩色,相互碰撞、湮灭,发出无声的咆哮。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无比的阴影在缓缓移动,那是被恶念彻底侵蚀、扭曲了形态的星辰乃至星域残骸,它们如同漂浮在星海中的坟墓。
空气中(如果虚空也有空气的话)弥漫着一种绝望、疯狂、吞噬一切的精神污染,修为稍低者,恐怕待久了都会心神失守,堕入魔道。
这里,就是星海核心区域的边缘,恶念力量影响最深的地带之一——被称为“葬星古路”的绝地。
“好……好可怕的地方……”一名年轻的剑修脸色苍白,喃喃道。即便是凌轩这等仙皇强者,也感到心神压抑,仙力运转都变得晦涩了几分。
“帝君,此地法则扭曲,恶念侵蚀严重,我们该如何前行?”凌轩强忍着不适,向叶云请示。
常规的星图在这里已经完全失效,神识探出也会被混乱的能量和恶念意志干扰、甚至污染。
叶云闭目感应片刻。
识海中,轮回镜静静悬浮,镜背的善念印记散发着温润白光,驱散着外界渗透而来的精神污染,同时为他指引着相对“安全”的路径——那是恶念力量相对薄弱,或者尚未完全覆盖的缝隙。
而更强烈的感应,来自于那冥冥中的剑帝印记。到了这里,那印记的呼唤几乎如同擂鼓,清晰无比地指向这片葬星古路的深处。
“跟我走。”
叶云言简意赅,驾驭剑光,一马当先,朝着一个看似能量风暴最为狂暴、空间裂缝最为密集的方向飞去。
凌轩等人毫不迟疑,立刻驾驭剑舟紧随其后。
接下来的旅程,堪称步步惊心。
叶云凭借着善念加持的感知和对剑帝印记的感应,在绝境中寻找生路。舰队时而穿梭于两颗即将碰撞爆炸的死亡星辰之间那狭窄的缝隙;时而顶着能撕裂金仙神魂的能量风暴,强行冲过一片混乱星云;时而又要规避那些漫无目的游荡、却能吞噬一切的巨大空间裂缝。
有几次,他们遭遇了成群结队、被恶念侵蚀的星骸兽,这些由星辰残骸和怨念凝聚的怪物,实力虽然不及之前的魔神,但数量众多,杀之不尽,舰队不得不且战且走,留下无数星骸兽破碎的躯壳。
还有一次,他们误入了一片“时空迷宫”,周围的景象不断循环重复,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去。最终是叶云以轮回镜之力,强行扭曲了局部时空法则,才找到出口,挣脱出来。
在这危机四伏的旅程中,叶云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洞悉本质的感知,成为了舰队唯一的依靠。
而凌轩、泠月等人,也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下,修为和对大道的理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着。
尤其是泠月,她发现这片区域的“寂灭”道韵,虽然充满恶意,但却与太阴之力的某些特质隐隐契合,参悟之下,竟让她停滞已久的瓶颈有了松动的迹象。
不知在葬星古路中穿行了多久,就在连破界剑舟的防御都开始出现损耗,部分剑修露出疲态之时——
前方那永恒不变的混乱与死寂,突然被一道截然不同的景象打破。
那是一片奇异的空间,仿佛独立于葬星古路之外。
没有狂暴的能量,没有扭曲的星辰,也没有无处不在的恶念低语。
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平静的“水潭”。
但那“水潭”中的液体,并非寻常之水,而是一种无法形容其颜色的、不断流转变幻的、蕴含着无尽锋芒与生机的液体!
它时而清澈如无物,映照出诸天星辰的倒影;时而深邃如万古玄冰,散发出冻结灵魂的寒意;时而又炽烈如恒星内核,流淌着融化万物的热流;时而又厚重如承载大地的玄黄,弥漫着开天辟地的古老气息。
无数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剑形符文,在这片巨大的“水潭”中沉浮、游弋、碰撞,发出悦耳的清鸣,那声音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让每一位剑修体内的剑意都不由自主地随之共振、雀跃!
而在水潭的最中央,悬浮着一块古朴的、布满了裂痕的青色巨石,巨石上插着一柄锈迹斑斑、却散发着令叶云识海中剑帝印记剧烈震颤的古朴长剑虚影!
一股源自剑道起源的、至高无上的、凌驾于诸天万道之上的本源气息,从这片“水潭”和那中央巨石上弥漫开来,将周围那污浊的恶念力量都排斥在外,形成了一片纯净的“剑域”!
“这……这是……”凌轩感受到自身剑心的剧烈跳动,那是一种朝圣般的激动与渴望,他声音颤抖,几乎无法成语。
三位仙皇长老更是老泪纵横,身为剑修,能感受到如此纯粹的剑道本源,死而无憾!
泠月虽非纯粹剑修,但大道相通,她也能感受到那“水潭”中蕴含的、近乎于“道”的本源力量,清冷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撼。
星玄子张大了嘴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虽然主修的不是剑道,但这等本源之力,对任何修行者都是无上瑰宝!
“剑道本源池。”叶云缓缓开口,道出了这片奇异之地的名字。他的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那池中之水,以及中央巨石上的剑影。
他能感觉到,自己那早已达到瓶颈的混沌剑罡,在此刻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渴望与欢呼。识海中的剑帝印记,更是如同归家的游子,激动不已。
九天剑帝留下的传承记忆中,关于此地有着明确的记载。这是宇宙剑道法则的源头之一,是无数剑修梦寐以求的终极圣地。
在此沐浴,可洗练剑心,纯化剑意,甚至……打破帝境桎梏,窥见剑道终极!
然而,如此圣地,岂是轻易可入?
就在舰队靠近剑道本源池边缘,那纯净的剑域范围时——“嗡!”
整个剑道本源池微微震颤起来。
池中那无数沉浮游弋的剑形符文,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瞬间汇聚起来!
锵锵锵——!
亿万剑鸣之音响彻虚空,震得凌轩等人气血翻腾,不得不运功抵抗。
只见那无数的剑形符文,在池面上空,迅速凝聚成了七道模糊的身影。
这七道身影,形态各异,或飘逸,或刚猛,或凌厉,或厚重,或诡秘……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身上散发着纯粹到极致的剑意,以及……堪比仙帝的威压!
虽然只是由剑符凝聚的化身,并非本体,但其散发出的剑道境界和力量层次,赫然是帝级!
“剑道守护之灵……”叶云眼神微凝。根据九天剑帝的记忆,剑道本源池自有其规则,会凝聚出对应闯入者修为和剑道境界的守护之灵,唯有战胜它们,证明自己有资格承受本源洗礼,方能入内。
显然,这七道身影,感应到了叶云那深不可测的混沌剑意,直接凝聚出了七尊堪比剑帝的守护之灵!
七帝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