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坚守本心!恶念乃外邪,戾气乃旧痕!汝之剑道,在于超脱,在于自在,在于守护汝愿守护之物,斩断汝愿斩断之枷锁!岂能被此等污秽之物所控?!”
“以身为剑,以魂为火!斩外魔,亦斩心魔!此乃‘自我之剑’!”
“自我之剑……” 叶云那近乎涣散的意识,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一颤!
是啊……归墟也好,轮回也罢,乃至斩天剑的皇道威严,都是力量,是途径,是护道之术!但真正的根本,是我之意志,是我之选择,是我之所以为“叶云”的“自我”!
外魔入侵,心魔作祟,归根结底,是对“自我”的动摇!
他要走的,是属于自己的轮回之路,要光的,是属于自己的皇者之剑!岂能因过往的戾气而迷失,岂能因外来的恶念而堕落?
“我之剑,不为毁灭而毁灭,不为吞噬而吞噬!”
“我之剑,斩该斩之敌,护该护之人!”
“我之剑,即我之道!我之意,即我之天!”
一股明悟如同清泉,瞬间涤荡了混乱的识海!那原本黯淡的剑魂,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这光芒并非单纯的剑元之光,而是意志之光,是“自我”的具现!
那肆虐的恶念符文与戾气火焰,在这纯粹的“自我”光芒照耀下,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了凄厉的尖啸,开始剧烈地扭曲、蒸发!
“斩!”
叶云的意识发出无声的怒吼!他没有动用归墟,没有动用轮回,甚至没有动用斩天剑的力量。他只是凝聚起全部的心神意志,将那柄代表着“自我”的、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的意志之剑,对着识海中那交织共鸣的恶念与戾气,悍然斩下!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没有任何属性,只有最纯粹、最决绝的——“我”要斩断你!
嗤——!
如同热刀切入了凝固的油脂,那纠缠在一起、几乎要彻底污染叶云识海的恶念与戾气,被这“自我之剑”从中硬生生斩开!
代表着吞噬与毁灭的本源恶念,在纯粹的“自我”意志面前,失去了共鸣的根基,如同无根之萍,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毒的尖啸,轰然溃散,化作缕缕黑烟,被轮回剑鞘散发的幽光彻底净化、吞噬,最终归于虚无。
而那被引动、爆发的斩天戾气,在被斩断与恶念的联系后,虽然依旧存在,却仿佛失去了燃料的火焰,声势大减。
叶云的意志之剑并未将其彻底消灭,而是如同锤炼精铁般,以其无上意志,将这戾气重新压制、打磨、收束,最终化作一道暗红色的纹路,烙印在了剑魂的深处,成为了他道基的一部分,却再也无法轻易撼动他的本心。
识海内的风暴,戛然而止。
混沌退去,星空重现。剑魂光芒内敛,却更加凝实、纯粹,那“自我”的意志如同磐石,稳居中央。轮回剑鞘静静悬浮,道韵流转,似乎也经历了一番洗礼,愈发古朴深邃。
外界,叶云身上那混乱暴虐的气息瞬间平息。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眸中深处,仿佛有历经万劫而不磨的意志光芒一闪而逝,随即恢复古井无波,却比以往更加深邃难测。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却已经彻底稳定下来,甚至隐隐给人一种脱胎换骨、锋芒尽敛的感觉。
“叶云!”泠月第一时间感受到他的变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快步上前,美眸中满是余悸与关切。
“前辈!”星玄子也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冷汗早已浸透衣背。
斩天剑发出一声悠长而欣慰的剑鸣,皇道剑威收敛,安静地悬浮一旁。它知道,主人不仅渡过了一次巨大的危机,更借此机会,斩去了道心上的最后一丝瑕疵,剑心通明,意志如钢,未来的道途将更加平坦宽广。
“我没事。”叶云对泠月露出一丝安抚的笑意,随即目光扫过这片残破的星空。噬界之影彻底消失,那缕本源恶念也已被净化,暗尘星虽然死寂,却不再有那种令人不安的吞噬感。
他抬头望向幽暗域那永恒暗沉的星空深处,目光仿佛能穿透无尽距离。经过此番与噬界之影的搏杀,尤其是最后与那本源恶念及自身戾气的交锋,他隐隐感觉到,在这片广袤而荒凉的星域深处,似乎有更多类似的气息在蛰伏、在涌动。
“噬界之影并非孤例……”叶云低声自语,“这幽暗域的‘幽暗’,恐怕远比想象的更加深邃。”
斩天剑的意念传来,带着凝重:“主人所感无错。上古末期,天道有变,散落的恶念绝不止一缕。这幽暗域环境特殊,空间薄弱,遗迹众多,正是它们潜伏和滋生的温床。灵潮爆发,仙灵之气灌入,或许……也惊醒了它们。”
叶云点了点头。危机亦是机遇。这些天道恶念所化的存在,对于其他修士或许是灾难,但对于身负归墟、轮回,乃至需要重光皇道的他而言,未尝不是最好的磨剑石。
他需要更快地提升实力,需要找到更多关于轮回的线索,也需要弄清楚仙界“星神殿”与这些噬界之影的真正关联。
“走吧。”叶云收敛心绪,对泠月二人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要找一个地方,稍作休整,然后……深入这幽暗之地。”
他需要时间消化方才的领悟,稳固初步融合的混沌剑罡雏形,以及那历经淬炼的“自我”剑心。
泠月与星玄子自然无异议。
叶云袖袍一卷,剑元裹住两人,化作一道并不耀眼、却无比凝练的剑光,撕裂幽暗域冰冷的虚空,朝着远离暗尘星的方向遁去。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这片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大战的残破星空,重归死寂。只有那异常“干净”的空间,以及暗尘星上那巨大的、被吞噬留下的疮痍,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足以令寻常修士魂飞魄散的一切。
而幽暗域的深处,那永恒的黑暗中,似乎有更多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蠢蠢欲动。
剑已出鞘,前路艰险,而持剑者的心,愈发坚定。
剑光如梭,悄然划破幽暗域永恒的暗沉。
叶云携泠月与星玄子,并未远遁,而是寻了一处因灵潮冲击而新近形成的空间碎片带。这里乱石嶙峋,破碎的法则与稀薄的仙灵之气交织,形成天然的混乱屏障,足以隔绝大部分窥探。
叶云选定一块较为巨大的、内部中空的陨石,剑指轻划,开辟出一方简易洞府。布下几重蕴含归墟与轮回意境的禁制后,洞府内暂时与外界隔绝,只剩下三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星玄子因虚弱而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
“先在此处调息。”叶云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先看向星玄子,此老道基近乎全毁,又连番受惊,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形神皆黯淡如风中残烛。
叶云并指,一缕精纯平和的剑元渡入星玄子体内,其中更蕴含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轮回道韵,并非强行修复其被“污染”的星力根基,而是滋养其近乎枯竭的生命本源,稳住那即将溃散的神魂。
星玄子闷哼一声,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感激地看了叶云一眼,便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功消化这股救命的元气。
处理完星玄子,叶云才转向泠月。月华仙子清冷的容颜上也带着一丝疲惫,先前抵御噬界之影的吞噬之力,又为叶云护法,消耗亦是不小。
“我无碍,只是法力损耗些微。”泠月轻声道,目光落在叶云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探寻与关切,“你……方才……”
叶云知她所指,微微颔首,于她对面盘膝坐下。“那本源恶念诡谲,引动了我昔日斩天残留的戾气,内外交攻,险些着了道。”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所幸,剑心未泯,以‘自我之剑’斩之,祸患已除,道心反倒更为通透。”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泠月却能想象其中凶险。天道恶念,斩天戾气,任何一种都足以让大能修士万劫不复,两者共鸣,其恐怖难以言喻。
她凝视着叶云那双愈发深邃、仿佛能容纳万古星空的眼眸,心中微动,轻声道:“如此便好。”
无需多言,信任与默契自在其中。
叶云闭上双目,心神沉入识海。
经历方才一番惊心动魄的识海风波,此刻这里已恢复宁静。剑魂悬照,光芒内敛却愈发凝实,其核心处,那代表着“自我”意志的光辉如同不灭星核,坚不可摧。
一道暗红色的纹路如同天然烙印,盘踞在剑魂深处,那是被重新收束、镇压的斩天戾气,此刻不再躁动,反而如同被驯服的凶兽,成为了剑魂力量的一部分。
半截轮回剑鞘虚影静静沉浮,幽光流转,其上大道铭文愈发清晰玄奥。经过本源恶念的冲击与叶云“自我之剑”的洗礼,它似乎也与叶云的契合度更高,传递出的轮回道韵更加圆融自在。
叶云仔细体悟着那初步融合的混沌剑罡雏形。归墟的终末寂无,轮回的往生循环,两种看似对立的力量,在“自我”意志的统御下,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虽只是雏形,但其威力已初见端倪,足以威胁到噬界之影那等存在。他需要时间,将这份感悟彻底消化,稳固境界,并尝试推演更深层次的变化。
同时,他也分出一缕神念,沟通斩天剑。
“斩天,关于那‘星神殿’,以及这些噬界之影,你可有更多线索?”叶云在心中询问。此番遭遇,让他意识到仙界异动背后的阴影,恐怕远超预期。
斩天剑沉默片刻,意念传来,带着沧桑与肃杀:“上古末期,天道突变,并非自然。‘星神殿’……据吾残缺记忆,彼时似有异力自天外而来,侵蚀天道,导其堕落。星神殿或与此有关,甚至可能……是执行者,或……镇压者?吾记忆混沌,难以尽述。但这些噬界之影,确为堕落天道恶念所化,游弋万界,吞噬本源,壮大己身,亦是侵蚀万界的爪牙。”
它顿了顿,剑身微颤:“主人身负归墟、轮回,更有吾之皇道剑意,似与这场延续万古的变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幽暗域深处,或有答案,亦或有……更大的凶险。”
叶云默然。线索依旧破碎,但方向已隐约可见。他的道,似乎注定要与这笼罩诸天的阴影产生碰撞。
“凶险与否,踏过便知。”叶云心念坚定。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快地提升实力。修复轮回剑鞘是其一,领悟混沌剑罡是其二,或许,在这幽暗域中,还能找到其他机缘。
洞府内一片寂静,只有星玄子微弱的运功声息,以及泠月周身流转的淡淡月华。
时间在调息与感悟中缓缓流逝。
数个时辰后,叶云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气息已然恢复巅峰,甚至更胜往昔,那内敛的锋芒之下,是愈发深不可测的底蕴。
星玄子也暂时稳住了伤势,虽修为尽失,但性命无虞,脸上多了几分生气。
泠月亦恢复如初,清冷依旧,静候一旁。
叶云长身而起,袖袍轻拂,撤去洞府禁制。外界幽暗域那冰冷、压抑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如今的他,已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在那无尽的黑暗深处,潜藏着的无数蠢蠢欲动的恶意,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与他手中轮回剑鞘隐隐共鸣的奇异牵引。
“该动身了。”叶云目光投向幽暗域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邃远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意。
前路未知,暗影蛰伏。
但他的剑,已更加锋利,他的心,已更加坚定。
轮回路上,皇剑重光,一切的谜团与挑战,都将在剑锋之下,一一呈现,一一斩破!
剑光再起,裹挟着三人,投入那无垠的幽暗之中,只在原地留下这片短暂安宁过的空间碎片,继续在混乱的法则中载沉载浮,见证着这片星域永恒不变的死寂与……即将到来的、因他而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