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穗尖虽无锋刃,却带着残星石的剑意,在刀疤脸颈后留下一道血痕。
刀疤脸闷哼一声,不敢回头,纵身跃出剑冢坪的范围,其余黑袍人也纷纷逃窜,眨眼间消失在山林中。
剑冢坪终于恢复寂静,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弟子们的喘息声。
林风拄着剑,望着黑袍人消失的方向,恨声道:“让他们跑了!”
苏沐雪走到残星石旁,抬手将其收入玉盒中,眼中的凝重更甚:“他们不是跑了,是达到目的了。”
她指向地上的一具黑袍人尸体,尸体的胸口处,有一个细微的孔洞,孔洞边缘残留着淡淡的阵法符文:“他们在试探残星石的力量,并用这具尸体传回了消息。”
林风一愣:“那他们为何不直接抢残星石?”
“因为他们知道抢不走。”
苏沐雪望着残星石的玉盒,“或者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血煞殿背后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更深。他们在搜集神兵,试探我们的底牌,甚至可能在布一个更大的局——一个针对整个南域剑道的局。”
此时,清虚长老带着人赶到,看到剑冢坪的惨状,脸色铁青:“这群魔头!”
“长老,”苏沐雪将玉盒递给清虚,“立即传讯给所有正道仙宗,血煞殿已卷土重来,让他们加强戒备。另外,派人找到叶尘,告诉他……南域,可能要变天了。”
清虚长老接过玉盒,沉重地点头。
山风掠过剑冢坪,吹动着万柄残剑,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悼,又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苏沐雪站在残剑堆前,抬头望向天际。
叶尘离开时曾说,真正的传承在天地之间,可当这天地被邪气浸染,传承的根基便会动摇。
三百年前,叶云以一剑涤荡天地;三百年后,难道又要重演当年的血与火?
她握紧了腕间的冰蚕丝穗,穗尖的凉意让她保持着清醒。无论背后的势力是谁,无论他们布下怎样的局,天剑宗都不会退缩。
因为这里,是无上剑意的起源之地,是无数剑修的信仰所在。
暗流已在南域涌动,而天剑宗,将是第一个直面风暴的地方。
剑冢坪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南域深处的一座荒山密洞内,却已燃起幽绿的烛火。
洞壁上刻满扭曲的符文,符文缝隙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岩壁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一个诡异的阵图。
阵图中央,七柄闪烁着邪气的兵器悬浮在空中——正是丹霞谷的赤焰剑胎、青木门的青锋剑、黑风寨的破山斧,以及另外四柄从各派掠来的神兵。
刀疤脸半跪在地,后颈的血痕仍在渗血,他低着头,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殿主,天剑宗的残星石果然蕴含无上剑意,属下无能,未能探出更深的底细,还折损了十七名弟兄。”
阵图上方,一道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缓缓转身。黑袍上绣着无数细小的剑形血纹,随着他的动作,血纹仿佛活了过来,在衣料上蠕动游走。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石头摩擦,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残星石的力量如何?与三百年前记载的星穹剑息相比,孰强孰弱?”
“属下不敢妄议。”
刀疤脸额头抵着地面,“但那苏沐雪仅凭残星石的余威,便破了我等的血煞剑气,其精纯程度,远超典籍记载。”
黑袍人沉默片刻,抬手按在赤焰剑胎上。剑胎突然剧烈震颤,发出痛苦的嗡鸣,原本赤红的剑身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丝。
“三百年前,叶云以无上剑意碾碎我殿根基,今日他留下的残石,倒成了天剑宗的护身符……有趣,实在有趣。”
他轻笑一声,笑声在密洞中回荡,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你可知,为何让你去试探残星石?”
刀疤脸摇头。
“因为‘钥匙’已齐七柄,只差最后一样东西,便能开启‘万剑冢’的封印。”
黑袍人伸出苍白如骨的手指,逐一抚过悬浮的神兵,“赤焰剑胎蕴火,青锋剑藏风,破山斧纳土……七柄神兵各含五行生克之理,本是开启封印的绝佳阵眼。可叶云当年布下的禁制太过霸道,若无残星石中的剑意引导,强行破阵只会让神兵尽毁。”
刀疤脸猛地抬头:“殿主的意思是……要以残星石为引,开启万剑冢?”
万剑冢是南域圣地,传说中埋藏着从上古到三百年前的无数名剑,更封印着当年叶云未能彻底清除的剑道邪念。
三百年前血煞殿便是想染指万剑冢,才被叶云率正道围剿。
“不止是万剑冢。”
黑袍人转过身,兜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双闪烁着贪婪的眼睛,“万剑冢下,压着‘剑狱’。那里藏着我殿初代殿主以毕生精血炼制的‘血魂剑’,更有当年诛仙阵残留的阵基。只要拿到血魂剑,再以诛仙阵阵基重构杀局,别说天剑宗,整个南域的剑道,都要臣服于我!”
刀疤脸倒吸一口凉气。
他终于明白,为何殿主要联合那些势力——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要颠覆整个南域的秩序!
“可是殿主,”他迟疑道,“玄霄殿的墨风已拒绝合作,大雷音寺和天衍宗也对我们的示好置之不理,仅凭我们和……”
“闭嘴!”
黑袍人厉声打断,“那些鼠目寸光之辈,不配知道我们的计划。你只需记住,三日后,‘惊蛰’之时,便是天剑宗血流成河之日。”
他抬手一挥,洞壁上的符文突然亮起,一道黑影从符文后走出,跪在黑袍人面前。
那黑影身形佝偻,手中拄着一根镶嵌着骷髅头的拐杖,正是血煞殿的盟友之一,擅长用毒的“万蛊门”门主,骨老。
“骨老,你的‘蚀心蛊’准备好了?”黑袍人问道。
骨老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殿主放心,三百只蚀心蛊已用童男童女的心头血喂养成,只需潜入天剑宗的水源,不出三日,便能让他们的弟子灵力尽散,形同废人。”
黑袍人满意点头:“很好。另外,通知‘影杀阁’,让他们盯紧天剑宗的传讯弟子。我要让天剑宗变成一座孤岛,呼救无门。”
“是。”骨老领命,身形再次融入洞壁的阴影中。
刀疤脸看着这一切,心中既兴奋又恐惧。他知道,三日后的惊蛰,将是南域百年未有的浩劫。
而此时的天剑宗,正笼罩在凝重的气氛中。
前殿的烛火彻夜未熄,清虚长老和苏沐雪对着南域地图,逐一标记着可能与血煞殿勾结的势力。
“万蛊门近半年行踪诡秘,南疆数处村落突然爆发怪病,死者症状与中蛊无异。”
苏沐雪指尖点在地图西南角,“他们与血煞殿素有勾结,三百年前就曾帮血煞殿炼制过‘血蛊剑’。”
清虚长老点头:“影杀阁也不对劲。上月我们派去大雷音寺的传讯弟子,在半路失踪,现场只留下一枚带毒的暗器,正是影杀阁的独门手法‘透骨钉’。”
“还有‘断魂谷’。”
一名灰袍长老补充道,“他们擅长阵法,三百年前曾帮玄霄殿布置诛仙阵的外围防线。据弟子回报,近日常有断魂谷的人在天剑宗山下徘徊。”
苏沐雪将这些名字一一记下,指尖在“断魂谷”三个字上停顿良久:“如此说来,血煞殿至少联合了万蛊门、影杀阁和断魂谷三方势力。这三方,一个擅毒,一个擅杀,一个擅阵,若联手发难,我宗怕是……”
她没有说下去,但殿中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天剑宗虽强,却在经历剑冢坪一事后折损了不少弟子,叶尘又远在外地,若三方同时来袭,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想办法通知叶尘。”
清虚长老沉声道,“影杀阁再厉害,也不可能封锁所有路线。我亲自挑选十名最擅长隐匿的弟子,分十条路出发,总有一人能将消息送到。”
苏沐雪点头:“同时,加固山门防御。让剑冢坪的弟子撤到内门,将‘七星连环阵’与‘天衍剑阵’联动,再请丹堂长老提前炼制解毒丹,以防万蛊门的毒计。”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诸位长老,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三百年前,叶云前辈能以一剑破万邪,今日我天剑宗弟子,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血煞殿若敢来犯,便让他们尝尝,什么是真正的剑道!”
长老们纷纷起身,拱手领命,眼中的惧意已被战意取代。
夜色渐深,天剑宗的山门处,巡逻的弟子比往日多了三倍,每一处角落都布满了警戒的符文。
天玑峰顶的寒潭边,苏沐雪再次立在水边,潭中的剑影血色更浓,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血战。
她轻轻抚摸着腕间的冰蚕丝穗,穗尖的凉意让她保持着清醒。
三日后,便是惊蛰。
传说中,惊蛰之日,万物复苏,邪祟也会随之而动。
血煞殿的暗流已在南域汇聚,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化作滔天巨浪,将天剑宗吞没。
而天剑宗的每一个人,都已做好了准备。
他们不知道叶尘能否及时赶回,不知道这场仗会付出多少代价,甚至不知道能否守住山门。
但他们知道,自己手中的剑,代表着南域的正道,代表着叶云前辈留下的无上剑意。
剑在,人在。
这便是天剑宗的道。
寒潭深处,沉闷的悸动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苏沐雪望着潭中血色的剑影,缓缓握紧了拳头。
暗流涌动的尽头,必是雷霆万钧的碰撞。
南域的命运,天剑宗的存亡,或许就系于三日后的那一战。而她,将与天剑宗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