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在杂役院的第三月,正是天剑宗外门弟子对内门发起挑战的“跃龙门”之日。
按宗门规矩,外门弟子若能接内门弟子三招不败,便可晋升内门。这日的演武场比往常热闹数倍,连几位长老都坐在高台上观战。
叶云本在柴房劈柴,却被赵磊带着两个杂役强行拖到演武场。“新来的,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仙门剑法!”
赵磊狞笑着将他推到人群前,“正好让你见识下,你磨的那些破剑,在真正的仙器面前连废铁都不如!”
此时,演武台上,一位内门弟子正手持长剑,将挑战者的法器劈得粉碎。那内门弟子名叫周明,元婴初期修为,所用长剑是中阶仙器“青锋剑”,在一众外门弟子中已算顶尖。
“还有谁敢上来?”周明收剑而立,目光扫过台下,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
外门弟子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应战。
周明嗤笑一声,正欲走下剑台,却瞥见人群中的叶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那边那个杂役,你手里不是总拿着柄破铁剑吗?敢不敢上来接我一剑?”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叶云身上,赵磊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周师兄让你上,你敢不上?小心被逐出宗门!”
叶云握着破劫剑的剑柄,剑身在粗布剑鞘里微微震颤。他本不想惹事,但周明那轻视的眼神,像极了当初李慕然对待流霜剑的态度——对剑的不尊重,比轻视他本人更让他无法容忍。
“我接。”叶云拨开人群,一步步走上剑台。
“他真敢上?”
“疯了吧?一个杂役,连灵力都未必能熟练运用,还想接周师兄的仙器?”
议论声中,周明已摆开架势,青锋剑嗡鸣作响:“我让你三招,若能接下,也算你有点能耐。”
叶云却摇头:“不必,一招即可。”
“狂妄!”
周明脸色一沉,青锋剑化作一道青光直刺叶云心口,“既然你找死,我便成全你!”
剑风凌厉,中阶仙器的威压让台下修为较低的弟子都忍不住后退。高台上的几位长老微微摇头,显然认为叶云必死无疑。
就在青锋剑即将刺中胸膛的刹那,叶云动了。
他并未拔出破劫剑,只是反手抽出身后用来劈柴的凡铁斧,斧刃上还沾着灵木的碎屑。在众人惊呼声中,他手腕轻转,凡铁斧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撞上青锋剑的剑脊。
“铛!”
一声脆响,青锋剑竟被震得向上弹起,周明只觉一股巧劲顺着手臂蔓延,握剑的虎口瞬间开裂,鲜血直流。
全场死寂。
谁也没料到,中阶仙器竟会被一柄凡铁斧震开。周明又惊又怒,灵力疯狂涌入青锋剑:“不过是侥幸!看我第二剑!”
这次他使出了天剑宗的基础剑法“流云十三式”,剑光如匹练般卷向叶云,封锁了他所有退路。
叶云脚下步伐变幻,正是在杂役院磨剑时,从剑器流转的灵气中悟得的“随剑步”。
他身形如风中柳絮,总能在箭不容发之际避开剑锋,手中的凡铁斧始终未曾主动攻击,却每一次都精准地磕在青锋剑最脆弱的节点。
“铛!铛!铛!”
连续三击,青锋剑上的灵光越来越黯淡,周明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发现自己的剑招仿佛被看穿了一般,无论从哪个角度攻击,都会被那柄凡铁斧轻易化解。
“够了!”周明彻底失去耐心,灵力催至极限,青锋剑暴涨至数丈长,“给我碎!”
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技“青锋断岳”,曾凭此招劈开过高阶防御法器。
叶云眼中闪过一丝锐芒,终于松开了紧握斧柄的手。在周明的惊怒与众人的错愕中,他缓缓拔出了背后的破劫剑。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道微不可察的雷纹在剑身流转。但当破劫剑出鞘的刹那,周明手中的青锋剑突然发出一声哀鸣,竟在半空剧烈震颤,仿佛遇到了天敌。
“一剑,足矣。”叶云的声音平静无波。
他并未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手腕轻抖,破劫剑划出一道笔直的弧线。
这一剑没有裹挟雷霆,却蕴含着他三年来磨剑时领悟的“敛锋”之境——将所有锋芒凝聚于剑尖,看似平淡,实则无坚不摧。
“噗嗤!”
青锋剑应声而断,半截剑身倒飞出去,擦着周明的脸颊钉在远处的石柱上,剑身上的青光瞬间溃散。
周明呆立在原地,直到脖颈传来一丝凉意,才发现自己的衣领已被剑气割开,一道血痕正缓缓渗出。
“你……你败了。”叶云收剑入鞘,转身走下剑台。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演武场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哗然。
“中阶仙器……被杂役的破铁剑斩断了?”
“那是什么剑法?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破了周师兄的绝技?”
高台上,一位白须长老猛地站起身,盯着叶云离去的方向,眼中精光爆射:“此子握剑时,剑心无垢,剑意纯粹……秦风,这杂役是你暗中安排的?”
秦风捋着胡须,嘴角噙着笑意:“不过是个凡俗界来的弟子,偶然悟得些皮毛罢了。”心中却暗道:柳如烟果然没看错人,这等剑心,比李慕然之流强过百倍。
而人群中的赵磊,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能从叶云手下活命,不是对方侥幸,而是对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叶云回到杂役院时,夕阳正透过窗棂照在磨剑石上。他将破劫剑放在石上,用最普通的清水细细擦拭,仿佛刚才那一剑惊仙的壮举从未发生。
对他而言,击败周明并非目的。
那一剑,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剑的强弱,从不在是否为仙器,而在握剑之人的本心。
杂役院的日子依旧,只是再无人敢随意挑衅。连管事都对他客气了许多,将那些最古老、最残破的剑器都送到他面前,仿佛笃定他能唤醒这些沉睡的灵刃。
叶云并未拒绝。
每磨一柄剑,他都能从中感受到一丝残留的剑意,这些剑意来自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剑修,却都在诉说着同一个真理: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夜深人静时,他会握着破劫剑坐在山巅,望着天剑宗的山门。他知道,今日那一剑,不仅斩断了周明的青锋剑,更斩断了某些人对“出身”的固有偏见。
而这,只是开始。
当他真正亮出剑骨之力的那一天,整个天剑宗,乃至整个中等仙域,都将为之震动。
叶云一剑斩断青锋剑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遍天剑宗。杂役院的门槛几乎被踏破,有外门弟子来拜师,有内门弟子来挑衅,甚至有长老派人送来丹药,想将他收为己用。
叶云一概不理,每日依旧劈柴、磨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磨剑时,他会刻意挑选那些蒙尘的古剑——这些剑大多是历代弟子的遗物,因灵力耗尽被弃置,却在他指尖雷芒的滋养下,渐渐恢复了一丝生气。
这日,他正在院中打磨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剑身上刻着“残阳”二字,看样式已是万年之前的物件。
忽闻院外传来脚步声,李慕然带着十几个内门弟子堵在门口,个个手持仙器,气势汹汹。
“叶云,别以为斩了周明的破剑就了不起了。”李慕然把玩着流霜剑,语气阴狠,“今日我倒要看看,你的破铁剑能不能接得住我内门弟子的联手一击。”
叶云放下残阳剑,缓缓站起身。
他知道,躲是躲不过的,这些人因那日演武场的事憋了口气,不发泄出来绝不会善罢甘休。
“要打便打,何必废话。”叶云握住破劫剑,左臂的剑骨微微发热。
“找死!”一个内门弟子率先冲出,手中长刀劈出一道赤色刀气,直取叶云面门。
叶云侧身避开,破劫剑顺势出鞘,雷光一闪而逝,那弟子手中的长刀竟从中间断裂,切口光滑如镜。
“一起上!”李慕然怒吼一声,流霜剑化作一道流光率先攻来。其余弟子纷纷祭出法器,刀光剑影交织成一张大网,将叶云困在中央。
杂役院的木屋被剑气扫得粉碎,周围的杂役吓得四散奔逃。叶云却不退反进,破劫剑在他手中化作万千雷丝,每一道雷丝都精准地落在对方法器的薄弱处。
“铛!铛!铛!”
不过片刻,已有五件仙器被震碎。
那些内门弟子惊骇欲绝,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剑法——明明是刚猛的雷霆之力,却用得比绣花针还精巧。
“雷霆万钧!”
叶云见李慕然的流霜剑刺到近前,突然将破劫剑插入地面。无数道雷光从地底喷涌而出,形成一个巨大的雷阵,将所有内门弟子笼罩其中。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弟子们的仙器在雷光中寸寸碎裂,灵力紊乱得如同翻江倒海。唯有李慕然的流霜剑凭借高阶仙器的底蕴勉强抵挡,但剑身也布满了裂纹,灵气岌岌可危。
“不可能……你的剑怎么可能克制所有仙器?”李慕然望着手中濒临破碎的流霜剑,眼中满是恐惧。
叶云从雷阵中走出,破劫剑归鞘,声音平静:“不是我的剑克制仙器,是你们的剑心不配驾驭仙器。”
就在这时,秦风与李沧海同时赶到。
看到满地碎裂的仙器和狼狈的内门弟子,李沧海脸色铁青:“叶云!你竟敢重伤同门,毁我天剑宗仙器,该当何罪!”
“是他们先动手的。”叶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而且,这些仙器早已灵气枯竭,留着也是废物,不如碎了干净。”
“强词夺理!”李沧海正欲发作,却被秦风拦住。
秦风走到那柄残阳剑前,指尖拂过剑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柄万年古剑的灵智,竟被你磨醒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柄锈迹斑斑的残阳剑,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剑身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
秦风拿起残阳剑,递给叶云:“此剑与你有缘,便送你了。”
他转向李沧海,“内门弟子寻衅在先,叶云只是自卫。至于这些仙器,本就该汰旧换新,谈不上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