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稳住身形，看着蕾欧娜左臂上那迅速发黑溃烂的伤口，以及她因剧毒而瞬间苍白的脸色，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并指如剑，指尖混沌归墟之气流转，迅速点在她伤口周围的几处大穴上，灰蒙光芒闪过，那蔓延的墨绿色毒气如同遇到克星，迅速被逼出、湮灭。随即，他又取出一枚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精灵丹药，捏碎后敷在她的伤口上。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了流血，黑色褪去，虽然依旧狰狞，但剧毒已解。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等蕾欧娜从剧痛与毒素侵袭的眩晕中回过神来，伤口已然处理完毕。她看着张小凡那近在咫尺的、平静无波的侧脸，感受着左臂传来的清凉与依旧火辣辣的疼痛，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
为什么？他明明可以不管自己，甚至可以利用自己吸引追兵，为何要如此……
“不必多想。”张小凡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边继续带着她高速移动，一边淡淡道，“你死了，于我无益。活着，才有价值。”
又是价值……蕾欧娜心中莫名地涌起一丝烦躁，却又无法反驳。她别过头，不再看他，只是闷声道：“……谢谢。”
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显得有些生硬别扭。她从未对任何精灵，甚至对大部分兽人，说过这个词。
张小凡似乎并未在意，只是目光扫过她依旧苍白的侧脸，补充了一句：“你的反应，很快。”
这句平淡的称赞，却让蕾欧娜微微一怔。她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更没想到他会肯定自己。一种微妙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悄然驱散了一丝心中的冰冷与隔阂。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不再言语，只是沉默地穿梭在危机四伏的沙海之中。追兵依旧不断，但在张小凡神出鬼没的路线选择和蕾欧娜愈发精准的危机预警下，始终无法真正形成合围。
数个时辰后，当天边再次泛起鱼肚白时，两人终于有惊无险地甩掉了大部分追兵，抵达了银月防线后方相对安全的区域。
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曦光城那笼罩在翠绿结界中的轮廓。
张小凡停下脚步，放开了揽着蕾欧娜的手臂。
“到了。”
蕾欧娜站稳身形，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左臂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她看着前方那座沐浴在晨光中的精灵主城，又看了看身旁这个救了自己数次、却又让她心情复杂的异界守护者，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回去之后，等待她的将是什么？精灵们的猜忌与排斥？还是……
“走吧。”张小凡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率先向着曦光城的方向走去，背影在初升的朝阳下拉得很长。
蕾欧娜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迈步跟了上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踏着熹微的晨光，走向那座既是庇护所，也可能成为新囚笼的城市。经此一夜并肩逃亡，横亘在两人之间那堵无形的、由种族与立场构筑的高墙，似乎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只是，这缝隙之后，是更加汹涌的暗流，还是通往未知的可能，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