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来错地方了。”云舒笑了笑,那笑容干净温暖。
“如果你实在受不了这里的话,可以来我们商务馆试试。我们那里正好缺一个印刷工。虽然每天要和油墨打交道,身上会弄得脏兮兮的,但至少不用接触那些发烂发臭的死人,也不用担心被那些奇奇怪怪的瘟疫传染。”
“你愿意来的话,我可以跟我们的主任说说。”
崔宏志彻底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名叫云舒的少女,大脑一片空白。
在他的世界里,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像他母亲和家中其他十个姨娘那样溺爱他的;另一种是像花月谣那样,需要他用尽手段去征服和占有的“猎物”。他从未想过,会有第三种。一个与他素不相识,却在他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向他伸出援手,给予他最真诚的关怀与帮助的同龄异性。她的眼中没有鄙夷、诱惑和算计,只有纯粹的善良。
一股难以言喻的悔恨与自我厌恶,如锋利的尖刀般刺进崔宏志的心脏。他想起自己之前那些肮脏下流的幻想,想起自己那副自以为是、不可一世,连老父亲都照顾不好的丑恶嘴脸。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一个人渣。
京城,诏狱深处。
黑暗的走廊尽头,那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叮铃叮铃”那串小巧金色铃铛碰撞时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本应是少女环佩叮当的美妙乐章。但在死寂阴森的诏狱深处,却显得无比诡异与恐怖。那声音仿佛带着无形的魔力,一下又一下地精准敲击在人心最脆弱的地方,让人呼吸为之停滞。
终于,脚步声停在刑房门口。一个身影缓缓走进来,这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四十岁许的成熟妇人。她身着血红色紧身长裙,裙子不知是用什么料子做的,紧紧包裹着她那丰腴至极的水蜜桃般成熟的胴体。一对成熟的丰腴如同两颗熟透的果实,沉甸甸地垂着,仿佛随时会坠破那层薄薄的布料。腰肢圆润,腹部微有肉感,而那肥硕挺翘的臀部勾勒出一道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疯狂窒息的惊人曲线。
她就是骨夫人,锦衣卫诏狱的指挥佥事,一个让整个诏狱的恶鬼都闻之色变的女人。她的脸上带着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眼角甚至笑出几丝细密的鱼尾纹,让她本就妖冶的脸庞更添几分成熟妇人独有的风韵。她先是盈盈一福,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动作优雅,仿佛不是诏狱的刽子手,而是一位出身高贵的贵妇人。
“张捕头,真是许久不见。张郎中的身子骨可还安好?”骨夫人的声音柔媚入骨,带着一丝吴侬软语的腔调,让人骨头都要酥了半边。她家是锦衣卫诏狱里世代负责酷刑拷问的祖传手艺,偶尔也会到缉捕司那边去帮忙审问一些死硬犯人,自然和和郎中张自冰、员外郎崔继拯,乃至张又冰都是熟人。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角落里动弹不得的奈落朱音,饶有兴致地上下仔细打量着奈落朱音凹凸有致的身体,如同挑剔的艺术家审视即将被自己改造的完美“作品”。她伸出猩红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同样鲜红的嘴唇,声音压得更低,也更媚了。
“这次又给我带来了什么好玩的‘新玩具’啊?”
奈落朱音面对眼前这个一举一动都散发着骚浪气息的中年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与轻蔑。
“哼,又一个靠卖弄风骚上位的贱货。你们大周就没有一个能打的男人了吗?”
骨夫人听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胸前那对波浪汹涌起伏。
“哎哟喂,这小嘴儿可真够辣的。奴家喜欢。”她笑着缓步走到奈落朱音面前,蹲下身子,伸出保养得极好的纤纤玉指,轻轻划过奈落朱音因愤怒而紧绷的脸颊。
“小妹妹,你可能还不知道。在奴家这里,这身皮囊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而你引以为傲的意志,才是最美味的佳肴。不知道,你能扛多久呢?”
她的指尖一路向下划过奈落朱音的脖颈、锁骨,最终停在高耸的胸前。
“按道理一般人,奴家可是不接待的,耽误功夫。但是吧……奴家出手,可不会用那些粗鲁的法子对你,不会在你漂亮的脸上留下一丝伤痕,也不会在你滑嫩的皮肤上弄出一点淤青,那太暴殄天物了。”她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充满致命的诱惑。
“奴家只会陪你聊聊天,做做游戏。我们会一起探讨你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我们会一起回忆你童年时最痛苦的经历。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最敬爱的师长被凌迟处死;让你亲耳听到你最亲密的姐妹在你面前发出最凄厉的惨嚎”
“我会一点一点、一片一片地将你所谓的坚强意志,从你的灵魂里剥离出来。然后再当着你的面将它彻底碾碎!”
“直到你变成一具只有呼吸的行尸走肉。一具会哭、会笑、会大小便失禁、会跪在地上像母狗一样摇尾乞怜,只为了求我再多看你一眼的最完美的‘玩具’。”
“你说这个游戏好不好玩呀?”
奈落朱音脸上的血色终于开始褪去,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惧的神色。
张又冰知道这里已没有她的事。她转过身,对骨夫人冷冷地留下一句话。
“让她开口。我要伊贺阴阳流在京城所有的据点名单,以及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说完,张又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即将上演最恐怖剧目的刑房。
安东府,卫生所,走廊。
崔宏志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名叫云舒的少女,大脑依旧一片混乱。羞愧、悔恨、恐惧以及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名为“感动”的情绪在胸中疯狂交织碰撞。
他想答应,做梦都想立刻逃离这个充满死亡与腐臭的鬼地方!但他看着云舒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再想想自己之前那些肮脏龌龊的念头,只觉得自己连答应的资格都没有。
他是一滩烂泥。
而她是纯洁的白莲。
烂泥怎能配靠近白莲?
“我……”他的嘴唇哆嗦着,最终用尽全身力气摇了摇头。
“我不配”说完这三个字,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低下头,再也不敢看云舒的眼睛。
云舒看到他那自我厌弃的样子,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不易察觉的同情。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愈发温柔。
“没有什么配不配的。在这里,每个人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过去的你是谁,做过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未来的你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你如果真的觉得自己不配,那就用你的行动去证明你配得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暴自弃。”说完,她将那张写着商务馆地址的便条塞进崔宏志手中。
“我的提议一直有效。想清楚了就过来。我在印刷车间等你。”云舒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崔宏志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张还带着少女体温的便条,与那方沾染了他泪水与冷汗的手帕。
他心中天人交战着……
第二天的清晨,崔继拯的病房。
当他看到那个让他恐惧到骨子里的女魔头阴后(武悔)竟然亲自来探望自己时,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自己毕竟折磨拷问弄死了她的师弟,血手项屠!也许对方是来取他的性命的。
然而,阴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杀气,甚至带着一抹公式化的“关怀”。
“崔继拯是吧?”她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听心一些。你放心,在这里好好养伤。你的工资和饭票我们会照常发放,不会少你一分。”
崔继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同石像。
阴后继续说道:“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儿子。他似乎不太适合在卫生所工作。昨天又被停尸房的东西吓晕了过去。我看他也照顾不了你。正好商务馆那边缺一个印刷工,花大夫已经做主,把他调过去了。你看怎么样?”
崔继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心中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他知道这不是温情,也不是关怀。
这是一种更高明也更残忍的控制。
对方像摆弄棋子一样随意摆弄他们父子的命运,甚至懒得用威胁的手段,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通知”他她们的决定。而他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这种将他的尊严、意志和一切都踩在脚下,还要让他感恩戴德的做法,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他感到痛苦与屈辱。
他缓缓闭上眼睛,那两行早已流干的老泪再次无声地浸湿了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