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在自己被传承数百年的帝王心术与他全新思想冲击得精神崩溃,在星月楼上痛哭失声时,将自己紧紧拥入怀中,用从未体验过的温暖而磅礴的【神·万民归一功】内力一点点抚平自己灵魂的创伤。自己当时是多么无助、多么软弱,甚至像个蛮横的小女孩一样强行纳了这个天下第一的朝廷要犯当自己的“杨贵妃”。
可是每当自己暴露出最脆弱的一面时,挡在自己身前的永远是这个被自己戏称为“杨贵妃”的男人。他用他的方式教自己如何做一个真正合格的皇帝。
“大周会不会被推翻不在于我,而在于你,凝霜。你要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才是你最大的江山。凝霜,等我。”
“凝霜,等我。”那临别时最后的四个字,如一柄最温柔的利刃,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伪装!
一滴滚烫的泪珠,从她威严的丹凤眼中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摔得粉碎,同时也粉碎了她用帝王威严铸就的坚冰囚笼。
张又冰看着她瞬间变得脆弱的眼神,知道时机已到。她上前一步,声音变得铿锵有力,充满信仰的力量。这是【神?红色血脉】在张又冰宣扬理念时所带来的感染力。
“夫人!新生居并非刻意探寻皇室秘辛,也无意染指您的江山。我们只是不愿在黑暗中跪着等死的人,追求三万年前圣朝太祖为被压迫的凡人留下的希望之火。这火光指引我们在黑暗中前行,也让我们发现那些隐藏在阴影中试图熄灭火光的卑劣豺狼。”张又冰的声音变得宏亮,“您或许还不知道,飘渺宗的宗主幻月姬,那位曾在相亲大会上与您齐名的绝世仙子,如今是我们新生居核心小组的执行组长。她在安东府的矿山上,亲自操作起重机,为社长和我们的共同事业添砖加瓦。纵然是高高在上的陆地神仙,她也能放下身段,投身于这伟大的洪流之中。姬凝霜!”张又冰第一次直呼其名讳,“作为社长亲口承认的杨夫人,难道您不想为你们共同的未来做点什么吗?”
她的话如同一道雷光,劈在姬凝霜的天灵盖上。
她彻底呆住了,心中所有的怀疑、猜忌和权衡利弊都被击碎。剩下的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情感。良久,她缓缓闭上眼睛,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当她再次睁开双眼,脆弱与迷茫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足以冻结天地的冰冷杀意。这杀意不再针对张又冰,而是指向遥远的东方,指向胆敢触犯她和她男人底线的伊贺阴阳流。
“朕知道了。”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温度。
她没有再看张又冰,而是转向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母后,皇妹。今夜之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外传半个字,违者诛九族。”
然后,她再次看向张又冰。
“张又冰。”
“是。”
“你很好。”她深深地看了张又冰一眼,“从现在起,你就是朕的贴身女官,负责朕与新生居的一切联络事宜。把地图给朕。”
张又冰毫不犹豫地从姬月舞手中接过地图,恭敬地递上。
姬凝霜接过地图,转身向殿外走去。她的背影依旧孤高挺拔,但张又冰从她坚定的步伐中看到了一股希望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在即将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她顿住脚步,没有回头,轻声留下一句几乎只有张又冰能听见的话。
“替我问他安好。”说完,她拉开殿门,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只留下满室的震撼。
当那扇厚重的殿门在姬凝霜身后缓缓关闭时,整个慈宁宫大殿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声音与空气。那足以压垮凡人脊梁的恐怖帝威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片死寂的真空。
张又冰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疲惫感从灵魂深处涌上。感觉自己全身力气仿佛被刚才几句对话抽空,后背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那不合身的宫女服饰,冰冷而粘腻。
她成功了,但代价是几乎耗尽了所有心神。
张又冰抬起头,看向殿内的另外两个人。
软榻之上,太后梁淑仪正用欣慰与赞许的目光看着她,雍容的脸上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足以颠覆皇权的风暴,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而站在一旁的姬月舞,则完全另一番景象。这位清冷的长公主,此刻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石雕,僵硬地立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眸子里充满了恐惧、敬畏、茫然与不解。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她的大脑显然已被刚才一系列惊世骇俗的发展冲击成了一片空白。
过了很久,久到张又冰以为她会一直站下去时,她终于动了。她的身体如同生了锈的机械,一顿一顿地转过来,面向张又冰。她走到张又冰面前,用一种看怪物、看神明、看一个完全无法被常理理解的存在的眼神盯着张又冰。
她的声音干涩而颤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你怎么敢那么跟皇姐说话?你怎么敢叫她夫人?”她每问一句,声音就提高一分,到最后甚至带上了哭腔。这是她从小建立起来的世界观被张又冰一番惊天动地的言论彻底颠覆后产生的巨大恐慌。
面对她几乎崩溃的质问,张又冰没有解释,只是平静而理所当然地说出一句比刚才所有话语更具冲击力的言语。
“因为,我也是社长的女人。”张又冰看着她瞬间凝固的表情,缓缓补充道,“按我们姐妹间的座次。你和陛下,可以叫我‘十妹’。”
如果说,张又冰刚才对姬凝霜的言语是一道劈开天地的惊雷,那么,张又冰现在对姬月舞说的这句话就是一颗直接在她灵魂中引爆的太阳。
姬月舞的身体猛地后退一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她因震惊而瞪大的双眼此刻睁得更大,看着张又冰那张在宫灯映照下格外平静的脸,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张又冰也是社长的女人?
十妹?
座次?
这短短的几个词所蕴含的信息量如此庞大,如此颠覆。它不仅解释了为何张又冰敢于直面帝威,更彻底重塑了张又冰在姬月舞心中的地位。
张又冰不再是值得信赖的盟友或能力出众的同志,而是家人?
是和皇姐一样,与站在世界中心的男人有着最亲密关系的存在?
是姐妹?
就在姬月舞的世界观即将崩塌重组之际,一声轻柔的笑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梁太后,她对张又冰欣慰地点了点头,那眼神仿佛在说:“做得很好。”然后,她才将目光转向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小女儿,声音温柔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月舞。”姬月舞如同大梦初醒般浑身一颤。
“扶哀家去内殿休息吧。”梁太后缓缓站起身,隆起的小腹在凤袍下愈发明显。
“今晚,哀家也乏了。”这是她在清场,她知道,小女儿与眼前这个不凡的女神捕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来消化今晚发生的一切,重新建立她们之间全新的关系。
“是,母后。”姬月舞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住母亲的胳膊。
在经过张又冰身边时,她依旧用极其复杂的目光飞快地瞥了张又冰一眼,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移开目光。
梁太后在姬月舞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内殿,背影雍容而坚定。
与此同时,慈宁宫殿外,幽深的回廊拐角处。
大周皇朝最有权势的两个老太监正屏退所有宫女与小太监,压低声音进行一场足以让任何朝中大臣听了都会吓破胆的私密谈话。
大内总管,秉笔太监魏进忠,平日里总是挂着阴鸷与谄媚笑容的脸上,此刻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忧虑。
他叹了口气,对身旁行将就木的慈宁宫掌印太监吴胜臣说道:“老吴啊,我那个不成器的私生子,这次真是得亏了太后不计较,还帮忙遮掩,让我把他送去了安东府。否则,光是这一条,就够那些御史言官把我往死里参了。”
吴胜臣浑浊的老眼微微动了动,带着一丝好奇问道:“哦?你那个宝贝疙瘩送过去了?听说陛下那位‘皇后’在安东府,对你家那小子怎么样啊?”
他们口中的“皇后”,自然指的是杨仪,也就是你。这个充满敬畏与戏谑的称呼,似乎已成为核心知情者之间心照不宣的代号。
提到这个,魏进忠脸上愁云密布。
“咳,别提了!”他一摆手,压低声音说道,“听说那小子被送进了一个叫‘卫生所’的地方,跟着一个叫花月谣的小丫头片子学医术呢。你说,咱们那位‘皇后’,他会不会对我这唯一的宝贝独苗有什么特殊的企图啊?”作为宦官的扭曲心理,让他忍不住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吴胜臣听了却摆摆手,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老魏啊,你就是想多了。咱家都是在这宫里伺候一辈子主子的奴才,好不容易有点自己的骨血,那自然是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可你也太小瞧咱们那位‘皇后’的格局了。”他凑近一些,声音压得更低,“我告诉你一桩你不知道的秘闻。当初金风细雨楼那帮要钱不要命的杀才,查到你有个私生子的事情,就想拿这孩子来要挟你,让你给他们当宫里的内应。这事捅到了安东府去……”
魏进忠听到这里,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吴胜臣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知道咱‘皇后’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魏进忠急切地追问道:“怎么说的?”
吴胜臣清了清嗓子,学着你那平淡却充满无上霸气的口吻说道:“‘凝霜,是我的夫人。魏进忠不过是一个伺候她的下人。只要我跟她打个招呼,明日这宫里便没有这个人了。你们拿一个下人的儿子来威胁我?’据说,当时金风细雨楼负责谈判的修罗阁主血观音听完这话,气得当场吐了一口血!灰溜溜地就滚回去了!”
魏进忠听完这番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整个人如坠冰窟,后背的冷汗瞬间变成冰冷的汗珠,一颗颗地往下淌。
他怕的,不是你那句“明日宫里便没有这个人了”的威胁。他怕的是那句话里透露出的视金风细雨楼这等庞然大物如无物的绝对自信!与将大内总管的魏进忠身家性命视作他与女帝“家事”一部分的理所当然!
这不是威胁,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保护!
一种“你是我的人,谁动你,就是动我”的霸道宣言!
魏进忠这条在宫里钻营一辈子的老狗,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真正强大的存在庇护的安全感。他后怕而又庆幸。
“我可千万不能得罪这位‘皇后’啊。”他在心中喃喃自语,“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地伺候好陛下吧。这大腿可比想象中还要粗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