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依旧大胆、直接,却早已没有了过去的那种刻意勾引,而是同伴之间的调侃。
你看着眼前这两个已经被彻底打上了新世界烙印的女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啊,又炸了。”你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看来,想要让你们开上烧油的卡车,还得再等一段时间了。”
“不过,没关系。”
你的目光扫过这片热火朝天的矿山,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充满希望。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水泥已经有了。铁路也在铺了。”
“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一切都会有的。” 接下来的几天,你没有再踏入那间让你屡屡受挫的中央实验室。
第三套分馏设备的殉爆,不仅炸毁了你亲手绘制的图纸和昂贵的石英玻璃管,更重要的是,炸掉了你那股“人定胜天”的傲气。你不得不承认,在某些领域,理论与实践之间,隔着一条由无数次失败和海量资源才能填平的鸿沟。
剩下的那最后一百多升,珍贵如圣水般的原油,被你下令封存。在没有找到更可靠的控温、控压方法之前,你不能再如此奢侈地浪费这通往下一个时代的关键燃料了。
你索性给自己放了个假。
卸下了一身的技术重担,你开始像一个真正的“社长”那样,随意地在百工堂的各个部门里闲逛。
在木工房,你看到老师傅们正为新一批的纺织机制作梭子,你随口指点了一句,将梭子的两端打磨得更光滑一些,并涂上一层桐油,可以有效减少棉线在高速穿行时的断裂率。
在金属冶炼车间,你解决了高炉炉壁耐火砖配方中,黏土和石英砂比例不当导致炉壁过早损耗的问题。
你甚至饶有兴致地,在齿轮加工组,停留了半个下午,亲手操刀,用最原始的车床和锉刀,为一台实验性的差速器,打磨出了一对精度尚可的锥形齿轮。
这种解决一个个具体问题的过程,像清泉一样,慢慢洗去了你因炼油失败而带来的焦躁。你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将知识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最纯粹的,创造的快乐。
这天下午,你信步走到了新生居的卫生所。
这里,与外面热火朝天的工厂不同,始终保持着一种安静、整洁与肃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石灰水消毒后的清新气味,与各种草药混合在一起的独特安神气息。
穿着一身洁白工作服的花月谣,正低着头,用一柄小巧的银质药杵,细细地研磨着碗里的草药。
她那张清纯甜美的脸上,带着一种医者特有的专注与悲悯。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了一片阴影。那略显宽大的白色工作服虽然遮掩了她大部分的身体曲线,但每当她俯身用力时,胸前的饱满依旧在衣襟下凸显出硕大的轮廓。那柔和的弧度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仿佛熟透了的水蜜桃,充满了圣洁与诱惑交织的奇异诱惑。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来人是杨仪,那双湿润无辜的大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与不易察觉的幽怨。
“社长。”她连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
你笑着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地说道:“月谣,给你带个好消息。我们从南洋弄到的那批金鸡纳树皮已经到货。我已经简化了奎宁的提纯流程,并交给了制药组。很快,我们就能生产出第一批专门针对疟疾的特效药。那些得了打摆子的患者都有救了。”
听到这个消息,花月谣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内心的喜悦与激动。作为一个医者,没有什么比拯救生命更让她感到快乐的了。
“真的吗?社长!那真是太好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然而,当她的目光再次接触到杨仪那双深邃而平静的眼睛时,那股莫名的哀怨再次从心底涌了上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无所不能,能让传说中的仙子去挖矿,让杀人如麻的魔女去纺纱,造出钢铁巨兽,随手拿出改变天下疾苦的神药药方。
他强大而充满智慧。对于追求“生命与繁衍”奥秘的花月谣来说,这个男人就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着与他结合,孕育出一个继承了智慧与力量的后代。
可是,她不敢。
那个以媚术冠绝天下的苏千媚试过,失败了;那个杀伐果断的血观音也试过,同样失败了。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本。这个男人的心像铁一样硬,像大海一样深,任何单纯的肉体诱惑在他面前都显得无力。
于是,那满腔的爱慕与渴望只能化作一抹哀怨,藏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里。
你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眼神中那复杂的情绪,但只是付之一笑,并未点破。你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卫生所的担子很重。以后会有新药被研发出来。你要多培养一些合格的护士和医生。我们的目标是,让每一个新生居的居民都能看得起病,吃得起药。”
说完,你便转身离开了。留下花月谣怔怔地站在原地,手不自觉地抚摸着那平坦的小腹,眼中光芒明灭不定。
离开卫生所,你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纺织车间。
还未走近,一股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便扑面而来。那是数十台由中央蒸汽机,通过传动轴统一带动的新式纺织机同时运转的声音。整个车间都在这种充满工业力量感的节奏中微微颤抖。
车间里热火朝天,数百名女工在各自的岗位上紧张而熟练地忙碌着。在所有女工中,最显眼的无疑是她们的工头——血观音。
她身上穿着和其他女工一样的蓝色工作服,头上包着头巾。但她那高挑而丰腴的身体,即便在最朴素的衣物包裹下,依旧散发着惊人的存在感。那对如熟透果实般的柔软,随着她快速的移动而上下晃动,画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弧线。汗水早已浸透了她的衣衫,紧紧地贴在她那丰腴的胴体上,将那宽厚肥美的臀部与肉感十足的大腿轮廓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早已不是那个杀人时面带慈悲的冷血杀手。
此刻的她,更像一位严厉而高效的指挥官。
“三号机!纱线断了!快接上!”
“李嫂!你的纬纱密度不够!不想这个月的计件工资被扣,就给我盯紧点!”
她的声音清冷而充满穿透力,在嘈杂的车间里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而她的动作比她的声音更快,只见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高速运转的纺织机之间穿梭。她甚至不用停下机器,那双曾经沾满鲜血的手,此刻却像飞舞的蝴蝶,在无数根细如发丝的棉线之间灵活跳动。一根断裂的纱线,在她的指尖轻轻一捻一绕,便在零点几秒的时间内被完美接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她将自己那登峰造极的【透心绵掌】与返璞归真的【敛息术】,完美应用到纺纱与巡视的工作之中。她的手速无人能及,效率是普通女工的十倍不止。
就在此时,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女工急匆匆地跑过来,对血观音喊道:“观音姐!观音姐!我们组这个月的任务已经提前完成了!您看能不能再去生产部那边帮我们要点活儿?俺家口子上个月摔断了腿,家里还有三个娃等着吃饭。这饭票实在是不够用啊。”
血观音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那个女工,眉头微微皱起。她也想多接任务,但生产部那边的订单排得满满的,想插队并不容易。
她那颗曾经只想着在床上征服杨仪、在情爱中见血来满足自己扭曲欲望的心,此刻却被这些最现实、最琐碎的问题填满了。
她甚至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在夜里想起那个男人了。
因为她太累了。
白天要完成生产指标,要管理手下这几十号人,要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矛盾和事故。晚上回到宿舍,她只想倒头就睡。
她甚至觉得,现在的生活比过去当杀手还要刺激!因为她肩上扛着的是几十个家庭的生计。
这种被人需要和依赖的感觉,是她过去从未体验过的。
就在安东府这片充满变革与活力的土地上,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努力奋斗的时候,一辆朴实无华的青布马车正缓缓驶出京城那宏伟的东门。
车厢内相对而坐的是张自冰与柳雨倩,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张自冰向刑部告了一个长假,理由是旧伤复发需要寻访名医静养。而缉捕司的一应事务,则暂时交由他最信任的副手崔继拯全权处理。
他们没有带任何仆人与护卫,就像一对最普通的出远门的中年夫妻。
柳雨倩望着窗外那越来越远的京城轮廓,眼神复杂而茫然。
张自冰则闭着眼睛靠在车厢壁上,一言不发。但他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们不知道自己此行会看到什么。
一个如同女儿所描述的理想国?
还是一个被妖术笼罩的人间地狱?
他们只知道,他们必须去!
因为他们的世界已经碎了。
他们需要去那片废墟的源头,为自己找到一个答案。
哪怕那个答案会让他们彻底万劫不复。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驶着,朝着那未知的东方而去。
车轮滚滚碾过黄土,仿佛正碾在一个旧时代的脊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