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心有灵犀(2 / 2)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当着数万人的面,对她这位飘渺宗主权威与地位的挑战。

幻月姬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的黑色魔瞳瞬间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一股冰冷而磅礴的杀气从她身上一闪而逝。那杀气恐怖至极,以至于她周围的空气温度仿佛瞬间下降十几度,连地面上的青草都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然而,你仿佛根本未感觉到那足以让任何宗师胆寒的杀气,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你只是对着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却仍强撑着站在原地的凌华轻轻点了点头。

“把箱子拿过来。”“是……是,夫君!”

凌华如蒙大赦,连忙抱着那个巨大的红色抽签箱小跑着来到你面前。你没有立刻抽签,目光再次扫过全场那一张张充满兴奋与期待的脸,用一种宣布真理般的语气朗声说道:“一局定胜负太无趣。我们玩三局两胜。现在开始第二局。”

你的话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倒入一瓢冷水,瞬间让整个运动场再次沸腾起来。三局两胜意味着好戏才刚刚开始,意味着观众们还能继续欣赏这场史无前例的女王战争。

“好!杨社长说得好!就该三局两胜!”

“没错!一局怎么能分出高下!我赌下一局一定是幻月宗主赢!”

“放屁!我看还是夫人更胜一筹!她连‘乳娘’这么生僻的词都知道,说明她才是最了解杨社长的人!”

人群中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开始自发开设赌局为自己支持的一方下注。而在那些特殊的观众席上,反应则更加精彩。

飘渺宗的席位上,“魅心仙子”苏千媚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里充满难以置信。她看着场地中央正享受胜利喜悦的姬凝霜,又看了看脸色冰冷的幻月姬,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宗主竟然会输?还是输给了一个人间皇帝?这个杨仪到底是什么怪物?”

旁边的“药灵仙子”花月谣那双小鹿般湿润无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无比兴奋与好奇的光芒。她托着精致的下巴,看着你的眼神就像是在观察一个前所未有的珍稀研究材料。她心里想的是:“哇,难怪宗主会选择他。这个杨先生真的太有趣了!‘乳娘’这个词汇平时只有大户人家才用,他只是一个江湖浪子,他脑子里到底还装着多少这样奇奇怪怪的知识?好想好想把他抓回实验室,切开他的脑袋,看一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嘻嘻。不知道如果我也和他一起玩这个游戏,会是什么感觉呢?”

最悠闲的燕王府席位上,燕王姬胜与他的世子姬长风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戏模样。他们一人手里端着一个大大的木碗,里面盛满冰镇的酸梅汤,正美滋滋地一口接一口喝着。

姬长风一边喝,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己的老爹,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爹!爹!你快看!堂姐她赢了!她竟然赢了那个飘渺宗的女魔头!”

燕王姬胜老神在在地瞥了他一眼,呷了一口酸梅汤,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然后慢悠悠地说道:“着什么急。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以为你姐夫那小子真的只是在玩游戏吗?他这是在教你那傻堂姐怎么当皇帝呢。你看,这第一局叫‘立威’,也叫‘破除神话’。他让堂姐赢,就是要告诉她,哪怕像飘渺宗主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也不是不可战胜的。这是在给她树立信心。你再看这第二局。哼哼,我敢打赌,你姐夫出的题目一定会让你堂姐输,而且会输得很惨。”

“为什么?”姬长风不解地问道。

“这叫‘敲打’,也叫‘戒骄戒躁’。”燕王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要让咱们家这位女皇帝明白,一时的胜利不代表永远的胜利。骄兵必败,这是为君者的大忌。你就瞧好吧,这一局那个女魔头肯定要扳回一城了。”父子俩在这边当解说员分析得头头是道,连带身边那些部落酋长也听得似懂非懂。

而场地中央,你已经再次将手伸进红色抽签箱。这一次,你的动作依旧随意。你抽出纸条展开,当看到上面的词语时,你抬起头,目光在两个严阵以待的女人脸上扫过,还是一样的笑容可掬。

然后,你开始了第二次表演。

这一次,你没有再做温馨的动作,身体站得笔直,双臂在身体两侧有节奏地前后摆动,同时双脚在原地快速踏步,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嘴巴紧闭,但喉咙里却发出低沉而富有节奏的模拟声音。

“呜——”

“哐当,哐当,哐当,哐当——” 你的整个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而笨重的钢铁造物,动作充满力量感与机械美感,甚至在原地缓缓转圈,仿佛在一条无形的轨道上飞速行驶。全场再次陷入死寂,所有人都被你这一副古怪离奇的表演彻底搞懵。

这是在干什么?

学什么东西走路?

这个声音又是什么?

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这样走路的吗?

你的表演在继续,那种充满力量感与机械节奏的动作是这个时代的人们从未见过的景象。它笨拙却又蕴含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古怪却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魅力。

场地中央,两位绝代佳人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幻月姬那双古井无波的魔瞳此刻已化作两口深邃的寒潭,她的大脑以超越凡人想象的速度运转着。她是武道大宗师,对力量的运转与形态有着深刻的理解。姬凝霜紧锁眉头,大脑在飞速运转。你的动作,那种有节奏的晃动,那种“哐当哐当”的声音,那种仿佛能让大地为之震颤的感觉,在她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破迷雾。是它!就是那个东西!那个停靠在安东府城外,你称之为“车站”的地方,那个巨大的钢铁怪兽!那个能吞云吐雾,在两条平行铁轨上拉着长串铁皮房子飞速奔跑的怪物!她甚至坐过几次,在你的陪同下从新生居的车站坐到了城北的燕王府。那种新奇又震撼的体验,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它叫火车!

对,就是火车!

姬凝霜的眼睛猛地一亮,心中涌起一阵比第一局胜利时更强烈的狂喜。她知道,自己又赢了!她张开嘴,那个充满胜利与骄傲的答案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她嘴唇刚刚开启一道缝隙的瞬间,一个带着慵懒与浅笑,却又充满不容置疑的肯定的声音,如同出谷黄莺般清脆悦耳地响彻全场。

“火车。”

“本尊每日上下班都要坐,太简单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姬凝霜即将脱口而出的答案就这样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她的脸上,狂喜的表情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她缓缓地转过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那个正笑意盈盈看着她的女人,幻月姬。

她怎么会知道?而且天天上下班都要坐?这句话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姬凝霜的心上。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这说明她不仅仅是知道“火车”这个名词,她甚至已经深度参与到了你那个足以改变世界的宏伟计划之中!她已经成为你事业的一部分!而我呢?我只是一个偶然坐过几次的乘客!一个被你带着参观的局外人!这种差距,这种被彻底排除在外的感觉,让姬凝霜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冷与深切的无力。

她输了,输得体无完肤,输得心服口服。因为她输的不是默契,而是她在你的世界里的位置。

你停下了你那滑稽的表演,再次举起手中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火车】。全场先是死寂一片,紧接着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原来是火车啊!杨社长模仿得真像!”

“笑死我了!幻月宗主竟然说坐火车上下班?她不是在矿山开那个叫‘起重机’的铁疙瘩吗?难道她每天还要坐火车去上班?”

“你们懂什么!这说明幻月宗主已经彻底融入了杨社长的生活!你们看,夫人的反应慢了一拍啊!”

“是啊,是啊!看来这一局是宗主赢了!我就说嘛,堂堂飘渺宗主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凡人!”

人群的议论与哄笑像是一根根无形的尖针,狠狠地扎在姬凝霜的心上。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在观礼台上,燕王姬胜得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目瞪口呆的儿子,又灌了一口冰镇酸梅汤,慢悠悠地说道:“儿子,看到了吗?你那傻堂姐在金銮殿里当金丝雀当得太久了。和眼前这个叫幻月姬的婆娘比起来,还是太嫩了。”

燕王世子姬长风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他看着场地中央显得孤立无援的堂姐,心中也生出了一丝触动。他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出了一个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父王,当初你为什么不拿着那份先帝的遗诏进京取而代之呢?”

燕王的动作猛地一顿,缓缓放下手中的木碗,眼神变得悠远。

片刻之后,他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你小子是不是也想进京城当金丝雀?去过那种每天吃喝嫖赌、声色犬马的日子?那金銮殿我早就看明白了!谁去谁就是金丝雀!为什么?因为那高高的宫墙和虚假的繁华把我们和外面的人隔绝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你看看你那傻堂姐,还有你那自以为是的皇婶!她们在你姐夫面前有一丝一毫的还手之力吗?没有!她们整天端着臭架子,绷着冷脸,以为能吓住人?那是帝王威仪?狗屁!什么是天威难测?真正天威难测的是像你姐夫这样的人!他举手投足、嬉笑怒骂都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本事和恐怖!这才是真正的威仪!这种本事我在这辽东的军营里和那帮兔崽子们摸爬滚打还能做到。要是真进了那吃人的紫禁城,恐怕不出三年也会变成和你堂姐一样的废物!”

燕王的一番话如同晨钟暮鼓,敲击在姬长风的心上。

他看着场地中央那个享受着全场欢呼的男人,又看了看身边看似粗犷却大智若愚的父亲,心中第一次对“权力”与“帝王”有了全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