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告诉兄弟们,今日赴死,是为了明日全家老小能活得像个人。”
张龙重重叩首,身形再次融入无尽的黑暗。
两日后。
洛阳城内的气氛愈发紧绷。朱友裕的三千精骑在城中往来驰骋,与本地守军的摩擦与日俱增,从最初的口角,迅速升级为街头巷尾的斗殴。
终于,在第三日深夜,那颗早已埋下的火星,被引爆了。
一支隶属朱友裕的巡逻队在巡视北城武库时,与看守武库的张全义旧部爆发了激烈冲突。
起因,据说是宣武军的军士要强行打开一口封存的兵甲箱。
而守军则以“未得府尹将令,不得擅开”为由,寸步不让。
言语不和,刀剑出鞘。
黑暗中,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一场百余人的混战瞬间爆发。
混乱里,一支冷箭呼啸着直奔带队的宣武军都头,擦着他的耳廓飞过,死死钉在门柱上,箭羽嗡嗡作响。
“张全义的兵要造反!”
这一声凄厉的嘶吼,彻底撕碎了洛阳的夜。
朱友裕得到消息时,正搂着两个新搜罗来的歌姬饮酒。
他闻报大怒,当即摔碎酒杯,翻身上马。
这几日,他正愁找不到借口来彻底清洗张全义的势力,没想到对方竟然自己把刀柄送到了他的手上!
他亲率大军,如恶虎下山般扑向北城武库。
只见武库内外,尸体交错,张全义的部下死伤惨重,几个“领头闹事”的校尉被宣武军当场擒获。
面对朱友裕的审问,那几个校尉起初还嘴硬,但在经历了一番血腥的“讯问”后,终于“招供”了。
他们是奉了河南尹张全义的密令,意图夺回武库,刺杀宣武军将领,献城给李烨。
供词“详尽”,连计划的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
“好!好一个张全义!竟敢跟本将军玩阴的!”
朱友裕仰天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屠戮前的快意。
他等的,就是这个!
天色未明,朱友裕便率兵包围了河南尹府。
府门被粗暴地撞开,宣武军甲士如潮水般涌入。
张全义“惊慌失措”地从内宅奔出,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发髻散乱。
他见到朱友裕,立刻“悲愤”地质问:“友裕将军,此是何意?为何深夜引兵闯我府邸?”
朱友裕高坐马上,俯瞰着他,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他将一份血迹斑斑的供词,直接扔在张全义脸上。
“张府尹,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全义捡起供词,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浑身剧烈颤抖,脸色瞬间煞白。
“诬陷!这是赤裸裸的诬陷!”
“诬陷?”朱友裕冷笑,“人证物证俱在!来人!将张全义给我拿下,软禁于后院!府中上下,一概人等,不得出入!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内宅深处,舔了舔嘴唇,意有所指地补充道:
“特别是……要‘好生看管’府尹的家眷。若有半点差池,我唯你们是问!”
那“好生看管”四个字,被他说得意味深长,充满了淫邪与威胁。
张全义被两名甲士反剪双手,死死按在地上。
他抬起头,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朱友裕,那眼神,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与滔天的恨意。
他演得如此逼真,连他自己都几乎相信了这一切。
他知道,这把火,已经烧得足够旺了。
现在,只等东风。
与此同时,一骑快马冲出洛阳的密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向着怀州方向狂奔而去。
马上之人,怀揣着一份用血写就的求救信,以及一枚代表着河南尹最高权力的玉佩。
大戏,即将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