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计策，简直是把人心算计到了骨子里。
马元礼接到这等“天大的好消息”，为了抢这不世之功，必然会不顾疲惫，全速前进，一头扎进赵猛的口袋里。
夜色深沉，月隐星稀。
马元礼正带着五千援军在崎岖的小道上急行。
士兵们大多已经疲惫不堪，不少人走得踉踉跄跄。
“将军，将士们快撑不住了，要不……歇歇吧？”
副将凑上来，喘着粗气建议道。
马元礼抹了把脸上的汗，不耐烦地喝道：“歇什么歇！军情紧急，耽误了主公的大事，你我担待得起吗？”
就在这时，前方斥候飞马回报，抓到了一个自称是罗广文派来的信使。
当那名“信使”将“罗广文已控制卫州，只等援军”的消息禀报后，马元礼瞬间感觉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巨大的狂喜。
里应外合，大破李烨！
这是何等的大功！
“传我将令！全军加速！天亮之前，必须赶到卫州城下！”
他几乎是吼着下达了命令，完全没注意到那名“信使”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
疲惫的魏博军再次被驱赶着，一脚深一脚浅地冲进了前方那片幽暗的谷地。
他们不知道，这片寂静的山谷，是他们的屠宰场。
“动手！”
随着赵猛一声冰冷的低喝，山谷两侧，无数黑洞洞的弩口喷出了死亡的箭雨。
陷阵都的重弩在黑夜里发出尖锐的嘶鸣，轻易地撕开了魏博军士兵身上那层可怜的皮甲。
惨叫声、哀嚎声瞬间响彻山谷。
疲惫不堪的魏博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了。
紧接着，赵猛一马当先，率领着陷阵都的重甲骑军，如同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从正面猛冲过来。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就在城外伏击战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一枝羽箭“嗖”的一声，带着尖啸，精准地钉在了卫州城楼的旗杆上。
箭杆上，绑着一卷东西。
曹元钦的心猛地一跳，他走过去，亲手解下那卷羊皮纸。
展开一看，正是罗弘信写给马元礼的那封亲笔密信。
“……一旦入城，立刻格杀曹元钦及其心腹……”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曹元钦的心上。
罗弘信的亲笔，这绝对不会错，这字迹，他很熟悉。
他看完信，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是平静地将信纸递给了身边的亲兵队长。
亲兵队长看完，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信纸高高举起，对着周围所有守城将士吼道：“弟兄们，都看看！这就是我们誓死效忠的主公！他要杀了我们！他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信件被一张张手传递下去，每一个看到的魏博士兵，脸上都写满了震惊、愤怒，以及最后的一丝冰冷。
罗广文察觉到不对，尖叫道：“假的！这是李烨的离间计！你们不要信！”
曹元钦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在夜色下泛着森冷的光。
他一步步走向罗广文，声音平静得可怕。
“是不是离间计，下去问阎王吧。”
“噗嗤！”
鲜血飞溅，罗广文那颗惊恐的头颅冲天而起，重重地摔落在城垛下。
曹元钦举起染血的长刀，对着城头所有部下，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开城门！降！”
当马元礼带着不足五百的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地逃到卫州城下时，他绝望地发现，那高大的城门已经缓缓向他敞开。
但迎接他的，不是曹元钦的笑脸，而是城头高高挂起的，那面黑底金字的“忠义”大旗。
李烨一身便服，凭栏而立，身边站着的正是刚刚投降的曹元钦。
他看着城下丢盔弃甲、如同丧家之犬的马元礼，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怜悯。
他转过头，对身旁的曹元钦笑道：“曹将军，欢迎回家。”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更北方的魏州城方向，声音不大，却仿佛能穿透无尽的夜色。
“罗弘信，现在，你还剩下几座城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