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关上城门。
只要关上城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快!关城门!快关……”
他嘶吼着,转身就想冲向绞盘。
然而,他刚一转身,声音便戛然而止。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笼罩了他的全身。
刘承僵硬地回过头。
只见葛从周不知何时,已经带着几名亲兵,如同鬼魅般站在了他的身后。
那张一向沉稳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却比腊月的寒冰还要冷。
“刘都尉,你要去哪儿啊?”
葛从周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刘承的心上。
“我……我……”
刘承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求饶:“葛将军……饶命……是刺史大人……是张赟逼我的!”
葛从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
那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
他懒得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
“拖下去。”
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屎尿齐流的刘承拖走。
与此同时。
城内各处。
“快!去粮仓放火!”
一队鬼鬼祟祟的叛军,刚刚摸到粮仓附近。
黑暗中,数道黑影猛地扑出!
刀光一闪,十几颗人头滚落在地。
“武库就在前面,点火!”
另一处,同样的事情正在发生。
早已埋伏好的忠义军士兵,从阴影中杀出,手起刀落,将这些叛徒就地格杀,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张赟安插在军中的所有死党,几乎在同一时间,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整场内乱,甚至没能掀起一丝波澜,便被彻底扑灭。
城外。
罗弘信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城内的动静。
那惨烈的叫声,让他眉头微皱,但并未多想。
攻城嘛,哪有不死人的。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城内传来的惨叫声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凄厉。
但预想中,他的部队控制城墙,换上魏博军旗帜的场面,却迟迟没有出现。
不仅如此。
澶州城墙之上,反而亮起了更多的火把!
一面面绣着“忠义”二字的大旗,在火光中猎猎作响,仿佛是在无情地嘲讽着他。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上了他的心脏。
“怎么回事?”
“为什么还不控制城墙?!”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对着身边的副将咆哮道。
就在这时,一名侥幸从瓮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残兵,连滚带爬地冲到他的马前,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
“帅……帅帅!中计了!是陷阱!”
“城门里全是埋伏!兄弟们……兄弟们都死光了!”
轰。
罗弘信的脑袋,仿佛被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陷阱?
怎么可能!
张赟的血书……李烨的醉生梦死……这一切……
难道……全都是假的?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在火光下显得愈发雄伟的城墙。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
“不!我没有输!”
无法接受失败的现实,让罗弘信的理智瞬间被怒火吞噬。
他的双眼变得血红,状若疯魔。
“本帅还有三万大军,本帅还没输!”
他猛地拔出佩刀,指向那扇已经变成了死亡之门的城门,下达了一个无比疯狂的命令。
“传我将令!”
“撞开城门!”
“全军冲锋!给本帅踏平澶州!!!”
他要用人海,用绝对的兵力,强行碾碎这个让他蒙受奇耻大辱的陷阱!
“杀!!!”
残余的魏博大军,在主帅的严令下,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准备不顾一切地朝着城门发起死亡冲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澶州城墙的最高处,一道身影在火光的映衬下,缓缓出现。
正是李烨。
他俯瞰着城下疯狂叫嚣的罗弘信,以及那黑压压的魏博军,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他轻轻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然后,缓缓落下。
下一秒,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大轰鸣,猛然从魏博军大阵的侧后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