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是攻是守,主动权便尽在我等手中!”
“好一个剪除羽翼,釜底抽薪!”
朱温终于彻底明白了。
与其和李烨硬碰硬,不如先将他身边的盟友一个个吃掉。
这种不见血的刀,才最是致命。
他脸上的狰狞之色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毒蛇般的阴冷。
“传令!”朱温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果决,“命庞师古率军三万,即刻西进,彻底剿灭朱瑄、朱瑾残部!”
“命丁会率军两万,转向东南,直取徐州!告诉时溥,要么降,要么死!”
两道军令,如两道催命符,迅速从汴州发出。
中原的棋盘上,真正的杀招,此刻才刚刚落下。
……
濮州,节度使府。
李烨正与高郁、赵猛等人对着地图,推演着澶州战局的各种可能。
北疆的战事,是他撬动整个棋局的杠杆,不容有失。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浑身浴血、盔甲残破的信使。
那信使一见到李烨,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哭喊:
“李都统!救命啊!徐州……徐州危在夕!”
高郁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扶住他,接过他手中那封被鲜血浸透的求援信。
信上的内容,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朱温兵分两路,庞师古的大军正以雷霆之势,横扫朱瑄、朱瑾的残余地盘;而另一路主将丁会,已率两万大军兵临徐州城下!
信中,徐州节度使时溥言辞恳切,几乎是在哀求李烨看在盟友的情分上,火速发兵救援。
“狗娘养的朱温!”赵猛勃然大怒,一拳砸在身旁的柱子上,“这老贼,不敢来打我们,竟然去欺负别人!”
“主公!”他转身向李烨请命,“末将愿率陷阵都,立刻南下,定要让丁会那厮有来无回!”
“不可!”高郁立刻制止了他,神情凝重地指着地图,“赵将军,我们此刻的兵力,根本不足以主动出击。一旦南下,濮州空虚,朱温主力若趁势来攻,我军将全线崩溃!”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时溥被朱温吞掉吗?”霍存也急切地问道,“唇亡齿寒啊主公!徐州一失,我军西面将彻底暴露在朱温的兵锋之下!”
大堂内,争吵声此起彼伏。
救,则自身难保。
不救,则盟友覆灭,己方陷入更大的孤立与危险。
这是一个两难的死局。
所有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李烨身上。
李烨始终沉默着,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份血书,看着地图上代表着朱温两路大军的红色箭头,像两条毒蛇,死死咬住了他的侧翼。
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小觑了朱温麾下那群谋士的狠毒。
调虎离山。
他们看穿了自己的计策,并且将计就计,反过来给自己设下了一个无法破解的阳谋。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寂。
他走到那名徐州信使面前,亲自将他扶起。
“回去告诉时溥节帅。”
李烨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堂,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众人的心头。
“我忠义军主力,已尽数北上驰援澶州,以抗强敌。”
“濮州兵力空虚,实在……无力南顾。”
他顿了顿,看着信使那绝望的眼神,最终只说出了那句最残酷的话。
“请他……自求多福。”
信使身子一软,彻底瘫倒在地,放声大哭。
赵猛等人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一言不发。
他们知道,主公做出了最正确,也是最痛苦的决定。
李烨转过身,重新望向墙上的地图,目光犹如鹰隼,死死盯着北方的澶州。
南线已无可为,那北线……就必须打出一场足以逆转乾坤的胜利!
葛从周,我的勇将军。
整个忠义军的命运,现在都压在你的肩上了。
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