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猛的陷阵都破城……铁浮图入城……朱横将军……被……被当场劈成了两半……”
忠义军。
李烨!
这两个名字,像两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进了朱温的心脏。
他不是龟缩在濮州吗?
他不是被吓得不敢动弹吗?
他的主力大军,怎么会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宋州城下?
一瞬间,朱温的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念头。
李克用的袭扰,朱瑄、朱瑾的叛乱,还有李烨那个虚情假意的洧川之会……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骤然串联起来。
他身后,敬翔的面色已是一片惨白,毫无血色。
他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也已落下,酒水浸湿了衣襟,他却浑然不觉。
“主公……”敬翔的声音干涩而又绝望,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声,“我们……中计了。”
他睁开眼,眼神里满是痛苦与懊悔:“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不,这比围魏救赵还要狠毒百倍。”
“李克用是狼,朱瑄是犬,他们都是李烨扔出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诱饵,我们所有的目光,我们的大军主力,都被死死地钉在了北面和西面……”
“而李烨那条最致命的毒蛇,却趁着我们后方空虚,一口咬在了我们最要害的地方!”
“李烨小儿,其心可诛啊。”
敬翔的话,如同冰水,浇在每个人的头顶。
帐内那些刚刚还在高谈阔论吹嘘武勇的将领们,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呆若木鸡。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简单的叛乱,而是一个从一开始就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巨大陷阱。
朱温松开了手,那名斥候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没有再咆哮,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宋州……
那不是一座普通的城池。
那是他宣武军的钱袋子,是他数十万大军粮草军饷的转运中枢,是他连接富庶淮南的经济大动脉。
如果说,宣武军是一个巨人,汴州是心脏,那么宋州,就是他的腰子,是他赖以生存的造血根基。
现在,这颗腰子,被李烨一刀给活活剜了下来。
“主公!”庞师古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急切地喊道,“末将愿带兵回援,夺回宋州。”
“不可!”另一名将领立刻反驳,“我军攻打郓州在即,此刻撤兵,岂不是前功尽弃?还会被朱瑄反咬一口。”
“不救宋州,我军吃什么?喝什么?拿什么发军饷?难道要全军喝西北风吗。”
“可北面还有李存孝的骑兵虎视眈眈,一旦我们大举后撤,他必会衔尾追杀,届时我军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帐内瞬间乱成一锅粥。
继续攻打朱瑄,根基动摇,后方不保。
回救宋州,前功尽弃,还要面临被南北夹击、全线溃败的风险。
一个无解的死局。
李烨用一座宋州城,将他朱温逼到了悬崖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