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连连叩首,感激涕零地保证,定会说服主公,与朱温对抗到底。
送走了两位感恩戴德的使者,议事厅内恢复了安静。
高郁看着李烨,眼中满是困惑,他上前一步,低声问道:“主公,我军粮草本就紧张,为何还要将如此重要的军资赠予他们?朱瑄、朱瑾二人,未必值得如此信赖。”
李烨脸上的“真诚”与“大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不可测的冷笑。
他端起一杯冷茶,轻轻吹了吹,淡然道:“高先生,你以为我送出去的,是什么宝贝吗?”
“那些铠甲,多是秦宗权麾下搜刮来的旧货,修补起来费时费力。那些弓,也早已过了堪用之期。至于粮食,送出去五千石,既能让他们感恩戴德,又能让他们有胆气去顶住朱温的第一波攻势,何乐而不为?”
他将茶水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们的好东西,自然要留着给自己人用。”
“用一些破铜烂铁,买来两个替死鬼顶在前面,为我们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高郁恍然大悟,再看向李烨时,眼神中已满是敬畏。
翌日。
宣武军的使者,朱温麾下大将朱珍,被再次请入大殿。
他神色倨傲,准备聆听李烨最终的屈服。
然而,李烨却一脸和煦,仿佛昨日的冲突从未发生。
“朱将军,我思虑再三。”李烨开口,语气平和,“刀兵乃不祥之器,战端一开,生灵涂炭。朱相国为朝廷重臣,我亦是食君之禄,岂能因些许疆土之争,便让中原再燃战火?”
朱珍眉头一挑,冷笑道:“这么说,李节帅是打算遵从相国钧令了?”
“相国钧令,不敢不从。”李烨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只是,陈州乃天平、泰宁、忠义三军合力光复,此事不可由我一人而决。”
“为示公允,也为中原和平计,我提议,十日之后,在陈州与汴州边界的洧川,召开四镇会议。”
“届时,由我、朱相国、朱瑄节帅、朱瑾节帅,四方齐聚,当面协商,共定地盘划分,如何?”
朱珍将此提议带回汴州。
朱温听后,当着众将的面,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
“会议?真是笑话!”
他的身躯在帅位上抖动着,“我这结拜兄弟,到底是怕了,这是在拖延时间,想苟延残喘罢了。”
他眼中满是不屑。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弱者最后的挣扎。
“也罢。”朱温挥了挥手,“我便给他十天时间,也让天下人看看,是他李烨主动求和,而不是我朱温逼迫太甚。”
“我倒要看看,十天之后,在谈判桌上,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朱温自以为看穿了李烨的缓兵之计,欣然应允,开始在汴州调兵遣将,准备在会议之后,以雷霆之势接收地盘。
整个中原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十日后那场决定格局的洧川之会上。
所有人都以为,李烨在明面上搞着外交斡旋,在暗地里舔舐着伤口。
然而,就在朱温答应会议的当天深夜。
蔡州节度使府,书房内,灯火被压到最暗。
李烨秘密召见了霍存与葛从周。
一张更详细的军用地图,在桌案上缓缓铺开。
上面用朱砂笔,圈出了几个不起眼的地名。
“朱温的目光,在陈州,在亳州,在他自以为是的谈判桌上。”
李烨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最后重重地点在了陈州东部,与朱瑄、朱瑾势力犬牙交错的地带。
项城、商水、沈丘……以及连接颍水和淮河的数个关键渡口。
这些地方,名义上属于陈州,但因战乱,早已成了三不管地带,防备极为薄弱,只有项城驻有宣武军。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李烨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两员心腹大将,眼中燃烧着狼一般的幽光。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森然与决绝。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西面,都在那场可笑的会议上。”
“赵猛、葛从周听令!”
“命你二人,亲率锐士都、泰山都及一万新编降军,星夜兼程,轻装疾行,绕开所有耳目。”
“十日之内,我要你们,把这些地方,全都给我插上忠义军的旗帜!”
命令下达,霍存与葛从周瞳孔骤然一缩。
他们瞬间明白了主公的真正意图。
那场万众瞩目的“和平会议”,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为了掩护真正军事行动而放出的巨大烟幕!
一场以外交为幌子的闪电奇袭,即将在所有人的视野之外,悍然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