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整个战场的态势图,在他脑中清晰得令人绝望。
前方,是出城死战、状若疯魔的葛从周和他的泰山都。
左翼,是贺德伦用尘土和旗帜伪造的、不知深浅的“数万大军”,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右翼,是李烨亲自率领的、刚刚屠戮了后营、烧掉了他们所有希望的真正主力!
而他们的身后,是烧成一片白地的老营,是已经化为灰烬的粮草和希望。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彻底收紧。
他们不是在攻城。
他们是在一个精心布置好的屠宰场里,等着被三面合围的屠刀宰割。
他们……就是这顿饺子的馅儿。
李烨立马于阵前,冷漠地看着眼前这片已经彻底混乱的战场。
时机已到。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手中的陌刀向前一指,冰冷的声音穿透了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忠义军士兵的耳中。
“全线进攻!”
“不留活口!”
命令下达。
“呜——”
低沉而压抑的号角声响起,那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行刑的序曲。
陷阵都三千重骑兵, 如同一面钢铁铸成的巨浪,狠狠拍向已经混乱不堪、毫无阵型可言的蔡州军侧翼。
“噗!噗!噗!”
没有激烈的兵刃碰撞声,只有长刀切入肉体那令人牙酸的闷响,以及骨骼被斩断的脆响。
任何挡在他们面前的蔡州军,无论是惊慌失措的逃兵,还是几个试图结阵抵抗的勇士,都在接触的瞬间被轻易撕开。
人头、残肢、破碎的兵甲,在马刀的寒光中四处飞溅。
那不是战斗,那是工业化的屠宰。
跟在陷阵都之后,是六千精锐锐士都。
他们没有急于冲锋,而是张弓搭箭,一波波的箭雨覆盖了蔡州军拥挤的阵列,将成片成片的士兵射倒在地,进一步加剧了他们的崩溃。
战斗,从一开始就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蔡州军士兵的意志,在右翼主力出现的瞬间,就已经被彻底摧毁。
他们扔掉兵器,发出绝望的哭喊,四散奔逃。
可他们能逃向何方?
向东,是葛从周的复仇之刃。
向西,是贺德伦虎视眈眈、随时会扑下来的“大军”。
向南,是李烨亲自率领的死亡军团。
天上地下,无路可逃!
西侧山坡上,一直按兵不动的贺德伦看到李烨的主力已经发起攻击,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演戏时间结束了。
他抽出战刀,向前一挥,吼声震动山野。
“弟兄们,收网了!”
“给申大帅包顿结实的饺子!”
三千名一直拖着树枝制造烟尘的骑兵,扔掉了手中的伪装,发出一阵憋了许久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山坡上猛冲而下,彻底封堵住了蔡州军最后一个可能逃生的缺口。
至此,合围完成。
一个完美的、教科书般的包围圈,在颍州城下形成。
申丛立马于乱军之中,像一尊孤零零的石像。
他看着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同时合围过来的敌军旗帜,看着自己麾下那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两万精锐,此刻被砍瓜切菜般屠杀,脸上的疯狂与狰狞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如此迅速,连一丝一毫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他惨然一笑,笑声嘶哑,带着一丝解脱。
“好一个李烨……好一个三面合围……好一顿……中原最贵的饺子……”
他喃喃自语,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佩刀。
“原来,我才是这饺子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