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站在北门城楼,望着远去的队伍,对罗隐道:\"这些物资,能换来朝廷几分信任?\"
罗隐展开账簿,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项支出。
\"至少能让田令孜暂时放下戒心。据斥候回报,陛下收到上贡奏折很是欢喜,说节帅忠心事主,不恋财物,田令孜也在朝堂上夸您年少持重,可堪大用。\"
\"只是暂时罢了。\" 李烨转身下楼,\"传令下去,剩余物资全部入库,任何人不得私动。\"
回到校场时,正赶上都虞候张归霸在处置违纪士卒。
三名刚归降的黄巢旧卒被按在地上,他们昨夜潜入民宅劫掠,被巡夜的铁壁都士兵抓获。
\"节帅!\" 张归霸单膝跪地,手中捧着从贼兵身上搜出的玉佩,\"此三人违反军纪,按律当斩!\"
那三名降卒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求饶:\"节帅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李烨看着校场周围围观的士兵,其中不乏新降的黄巢旧部,眼神复杂。
他沉声道:\"我忠义军不同于黄巢贼寇,第一条军规便是禁掠百姓。你们既已归降,便是我军弟兄,却明知故犯,可知罪?\"
为首的降卒哭喊道:\"小人一时糊涂!求节帅看在我们曾随您杀过黄巢的份上,饶命啊!\"
\"有功则赏,有过则罚。\" 李烨的声音斩钉截铁,\"张归霸,按军法处置!\"
张归霸高声应诺,拔出横刀,寒光一闪,三颗首级已滚落在地。
鲜血溅在黄土上,晕开暗红色的痕迹,校场里鸦雀无声,连风吹过旗帜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都看清楚了!\" 李烨环视四周,声音传遍全场,\"往后无论是谁,敢动百姓一针一线,这三人便是下场!\"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
\"但只要你们奋勇作战,有功必赏!赵猛!\"
\"末将在!\"
赵猛跨步出列。
\"陷阵都在汴水之战有功,每人赏钱十贯,战死弟兄的家眷,由军府按月发放米粮。\"
陷阵都的士兵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李烨又看向葛从周:\"泰山都守住粮道有功,赏钱八千贯。\"
葛从周的脸笑成了一朵花,连忙拱手:\"谢节帅!\"
赏罚分明的处置,让校场里的气氛为之一变。
新降的士兵眼中少了疑虑,多了敬畏;老部下们则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神色。
霍存悄悄对王虔裕道:\"节帅此举,比斩十名降卒更能立威。\"
王虔裕点头:\"这才是成大事者的气度。\"
入夜后,李烨登上滑州城楼。
星空下的城池如蛰伏的巨兽,家家户户都已熄灯,只有巡逻士兵的甲叶声在寂静中回荡。
罗隐捧着地图赶来,上面标注着各都的布防:\"使君,陷阵都已进驻濮州,泰山都接管滑州防务,锐士都正在城外操练,一切安排妥当。\"
李烨接过地图,手指在濮州与滑州之间划过:\"朱温与李克用迟早会打起来,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做好准备。\"
他看向远处的烽火台,那里的火光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传我将令,明日起,各都加紧操练,陷阵都每日负重奔袭五十里,泰山都演练步骑协同,锐士都专攻长刀阵,三个月后,我要看到一支脱胎换骨的忠义军!\"
罗隐领命而去,城楼只剩下李烨一人。
夜风掀起他的战袍,露出里面的明光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乱世,如同一盘复杂的棋局。
他既是棋子,也是棋手。而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让自己这颗棋子,变得足够强大。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了。
李烨转身下城,步履坚定。
属于他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