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
李儇捧着木匣,手指都在颤抖。
这八年来,黄巢的名字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如今终于斩落了。
他猛地看向站在班首的王铎,他刚从河南前线返回,给诸镇请功。
\"王相公,你说该如何赏?\"
王铎上前一步,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
\"时浦斩将夺旗,功居第一,当晋封检校司徒,加食邑三千户。此外,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破贼最多,当授同平章事;宣武节度使朱温镇守汴州有功,迁检校太傅;天平节度使朱瑄协剿得力,各赐钱三万贯;濮州团练使李烨......\"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李烨虽资历尚浅,却在汴水、野狼谷数战有功,更能约束部曲,安抚百姓,当擢升节度使,以彰其功。\"
李儇听得连连点头,正要下令拟旨,田令孜突然出列:\"陛下,王相公所言极是,只是节度使的地盘还需斟酌。\"
他笑眯眯地看向王铎,\"王相公以宰相之尊兼领义成节度使,镇滑州已数年,如今东都既定,不如将滑州析出,封给李烨,也让年轻人多些历练。\"
王铎的脸色瞬间变了。
义成节度使辖滑州、郑州,是中原重镇,田令孜这是明着要削他的权!
\"陛下,滑州乃漕运要地,不可轻授......\"
\"王相公是嫌官小吗?\" 田令孜打断他,\"如今河北未定,义沧节度使空缺,不如就请王相公北镇沧州,那里紧邻幽州,正好震慑契丹,岂不是比守着滑州更显功勋?\"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堵得王铎哑口无言。
义沧节度使虽也是一方藩镇,却远在河北,离长安千里之遥,哪有在滑州手握漕运之便来得重要?
李儇看看王铎铁青的脸,又看看田令孜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想起昨夜在含元殿看到的野狐,想起那些倒塌的宫墙,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就依阿父所言。\" 他缓缓道,\"封李烨为忠义军节度使,镇濮州、滑州;王铎改任义沧节度使,即日赴任。\"
王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躬身领旨,只是退出大殿时,脚步有些踉跄。
田令孜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他早就看不惯王铎这老东西以再造社稷自居,如今把他赶到河北,长安的朝政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退朝后,李儇回到后宫,看着案上黄巢的首级,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让内侍将首级拿去示众,自己则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那片依旧荒凉的街道。
\"陛下,田公公让人送了新的马球来,说是西域进贡的好皮子。\"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禀报。
李儇摆了摆手:\"拿走吧,朕没心情。\"
小太监退下后,他独自站在窗前,直到暮色四合。
远处传来野狐的嗥叫声,他突然想起王铎刚才的眼神,想起田令孜那抹得意的笑,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莫名的烦躁。
或许,这长安的破败,不仅仅是因为黄巢。
他望着天边的残阳,喃喃自语:\"阿父,你真的是为了朕好吗?\"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些凉意。
御座旁的香炉里,龙涎香渐渐燃尽,只留下一缕青烟,在空荡荡的大殿里盘旋,最终消散在梁间的蛛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