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王!”
残部的士兵们哭喊着扑上去,却被陷阵都的重骑兵拦住。
朱温的宣武军冲得最快,他勒马立于峡谷口,看着黄巢的尸体,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李使君,这下可是大功一件啊!”
李克用也随后赶到,他瞥了一眼黄巢的尸体,又看了看李烨手里的木牌,眉头微皱:“这反贼死了,天下该清静些了。”
时浦与周岌也纷纷上前,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如何向朝廷报功,如何分赃黄巢的残部与辎重。
李烨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策马来到黄巢的尸体旁。
赵猛想上前阻拦,却被他摆手制止。
“找块干净的布,把他裹起来。”
李烨的声音有些低沉。
“挖个坑,好好埋了。”
霍存主动上前,脱下自己的皮袍盖在黄巢身上。
他蹲下身,轻轻合上黄巢圆睁的眼睛,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位熟睡的老人。
“黄王,安息吧。”
他低声道,“你的心愿,会有人替你完成的。”
“使君,” 赵猛低声道,“要不要……”
“不必。”
李烨摇头。
“让他就这么躺着。”
他知道,黄巢的尸体比任何战利品都更有价值,朱温、李克用这些人绝不会放过这个邀功的机会。
朱温的宣武军往尸体前凑了凑,沙陀骑立刻上前一步,刀枪相向。
“朱节度,这可是我沙陀骑先堵住西侧的!”
周德威怒视着朱温,红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周将军这话就不对了。”
朱温笑眯眯地说,“我宣武军可是第一个杀进谷口的,论功该归我。”
他身后的士兵悄悄握紧了刀,随时准备动手。
时浦突然开口,声音尖细得像蚊子叫:“依我看,该献给朝廷处置。”
他的目光在尸体上扫来扫去,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周岌立刻附和:“时将军说得对!该献上去!”
李烨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黄巢纵横天下十年,当过天子,如今死了,却成了这些藩镇争抢的筹码。
“诸位,” 李烨开口道,“黄巢虽为反贼,却也曾揭竿而起,反抗苛政。不如……”
“李使君这话就错了!”
朱温打断他。
“这反贼烧杀抢掠,罪该万死,理当枭首示众!”
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几名亲兵立刻就要上前拖尸体。
“敢动!”
周德威怒吼一声,沙陀骑的弓手立刻搭箭,箭头直指朱温的亲兵。
局势瞬间紧周起来,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仿佛只要一点火星就会爆炸。
赵猛握紧了铁槊,陷阵都的重骑兵往前一步,甲叶碰撞声如同闷雷,将宣武军和沙陀骑都镇住了。
“谁敢在我濮州军面前动粗?”
赵猛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人耳膜发疼。
就在这时,霍存突然跪倒在黄巢的尸体前,磕了三个响头:“黄王,末将对不起你。但你滥杀无辜,确实错了。”
他转头看向李烨,“使君,能否让末将说几句话?”
李烨点头:“但说无妨。”
霍存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黄王起义之初,只是想让百姓有口饭吃。曹州那年大旱,官府逼得人吃人,是黄王带着我们抢官仓、分粮食,那时的弟兄们,眼睛里都有光。”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可后来…… 进了长安,就变了。烧宫室,杀大臣,连百姓都不放过…… 这才是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