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老泪纵横,紧紧抓住柳明姝的手,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葛夫人抱着同样泪流满面的葛师古,母子俩相拥而泣,那是压抑了太久、终于得以释放的恐惧与狂喜。
他们贪婪地呼吸着,仿佛要将肺里残留的营中污浊之气彻底吐尽。
李烨警惕地环视四周,确认安全后,对着柳明姝和影鼠点了点头。
三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底深处,却燃烧着成功的火焰。
“此地不宜久留,速回濮州!”
李烨沉声道。
马车再次启程,这一次,速度更快。
天边已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黑暗正在退去。
柳明姝驾着车,李烨和影鼠护卫在侧,带着历经生死、成功救出的葛家老小,向着濮州,疾驰而去。
当朝阳终于挣脱地平线的束缚,将第一缕金色的光芒洒向大地时,濮州城那残破却屹立的城墙轮廓,赫然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城头上,一面崭新的、绣着“李”字的大旗,在晨风中猎猎招展,如同在绝望乱世中点亮的一盏明灯。
柳明姝、李烨,望着那面旗帜,疲惫不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充满希望的笑容。
他们成功了!
不仅带回了葛从周的至亲,更带回了一份足以撬动未来局势的关键筹码!
得知李烨和柳明姝一行安然返回,赵猛、刘闯、罗隐三人立刻像见了主心骨似的迎了上来,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使君!柳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
赵猛嗓门洪亮,蒲扇般的大手差点拍在李烨肩上,又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收了回去,嘿嘿直乐。
“再不回来,俺老赵这拳头都痒得想砸城墙了!”
李烨笑着虚点了赵猛一下,转向罗隐。
“罗先生,葛将军的家眷一路辛苦,烦请立刻安排最妥当的住处,务必周全。”
“使君放心,早已备下,这就去办。”
罗隐含笑应下,立刻有条不紊地吩咐亲兵引着葛家老小下去休息。
看着葛家人被妥善安置,李烨这才转向三人,眉宇间带着关切:“这几日城下那黄朗小儿,没给你们添太大麻烦吧?”
“嗨!别提了!”
赵猛一听这个,立刻来了劲儿,把拳头捏得咯咯响,脸上却憋着笑。
“那黄监军,真是个人才!排兵布阵?不存在的!他老人家就认一个理儿。人多就是好!乌泱泱一片往上涌,跟赶鸭子似的!俺们弟兄在城头,那箭射得,嘿,简直跟过年点炮仗一样痛快!就是有点费箭矢!”
他这粗豪的比喻一出口,刘闯那万年不变的冷脸也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嘴角。
罗隐更是“噗嗤”一声,用袖子掩着嘴,肩膀直抖。
“咳咳,赵都头话糙理不糙。那黄朗将军的兵势,确实…颇有气势,只是徒耗人命罢了。我军依托城防,伤亡甚微。”
众人想起黄朗那徒劳无功、只知驱赶士兵送死的模样,再配上赵猛这活灵活现的形容,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连日来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笑声稍歇,罗隐捋了捋胡须,补充道。
“使君,还有一条军情。北边探马回报,乐彦祯退回魏博后,果然跟卢龙的李可举撞上了。两边在魏州城外打了两场,互有胜负,现在魏州城外对峙。”
李烨闻言,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李可举这位救兵,我们请得值啊!等我们这边收拾了黄巢的烂摊子,不妨也把旗号往北边挪挪,做出点助拳的架势。魏博五万兵,李可举一口是吞不下的。咱们嘛,重在参与,给乐老狗添添堵就行。”
罗隐会意地点头,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
“使君高见,让李可举在前面顶着乐彦祯这头恶犬,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正是此理。”
李烨伸了个懒腰,仿佛卸下了连日奔波的疲惫,眼中锐气复生,看向城外黄巢大营的方向,语气轻松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好了,明天咱们就去会会那位黄监军。这场闹剧,也该收场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