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马鞭狠狠一挥,指向那在魏博军连日猛攻下更显残破的濮州城墙,声音尖利地穿透鼓噪。
“儿郎们!城已半塌,李烨那黄口小儿已是强弩之末!破城就在今日!大王在汴水等着我们接应!冲进去!三日不封刀!金子、银子、娘们儿,都是你们的!第一个登上城头的,老子赏他千金,官升三级!”
“嗷!”
巨大的诱惑点燃了黄巢士卒眼中贪婪的火焰,连日被压制、被葛从周约束的凶性彻底爆发出来。
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如同决堤的浑浊洪水,扛着简陋的云梯,推着沉重的撞木,乱哄哄却又带着一股亡命徒特有的疯狂,向着濮州南门残破的城墙汹涌扑去。
城头上,李烨身披玄甲,如同钉在城楼最高处的磐石。
劲风卷起他猩红的披风,猎猎作响。他冰冷的视线扫过城下黑压压的人潮,最后锁定在黄朗那张因亢奋而扭曲的脸上。
“擂鼓!”
李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冷硬,清晰传入身后传令兵耳中。
“咚!咚!咚!”
城头战鼓应声而响,节奏沉稳有力,与城外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抗。
“铁壁都!弓弩手!”
刘闯如同城墙延伸出来的一块铁石,声如洪钟。
“风!”
早已在垛口后列阵的铁壁都弩手齐声应和,动作整齐划一。
他们手中强弩稳稳端起,冰冷的弩矢在阳光下反射着致命的幽光,对准了城下蚁附攀爬的黄巢军前锋。
“放!”
刘闯的吼声炸裂。
“嗡!”
弓弦齐震,弩臂回弹的沉闷声响连成一片。
刹那间,一片密集的乌云从城头腾起,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砸向蜂拥而至的攻城人潮!
“噗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闷响和撕心裂肺的惨嚎瞬间取代了狂热的呐喊。
冲在最前面的黄巢军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扫过,成片栽倒。
强劲的弩矢轻易洞穿他们简陋的皮甲甚至布衣,带起一蓬蓬温热的血雾。
有的被射穿大腿,抱着伤处在地上翻滚哀嚎;有的被洞穿胸膛,一声不吭便扑倒在地,成为后来者的绊脚石;更有人被数支弩矢同时钉在地上,死状凄惨。
攻势为之一滞,城下空地瞬间化作血肉屠场,腥气冲天。
“不许停!给老子冲!后退者斩!”
黄朗在阵后看得目眦欲裂,挥舞着佩剑嘶吼,亲兵队刀出鞘,凶狠地砍翻几个畏缩不前的溃卒。
在死亡的双重逼迫下,后续的黄巢军踏着同伴的尸体和滑腻的血泊,红着眼睛再次扑向城墙,更多的云梯被架了上来,亡命徒们口衔刀背,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滚木!礌石!”
刘闯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如同冰冷的铁砧。
巨大的石块、裹着尖刺的沉重滚木被城头守军合力推下。
它们沿着城墙轰隆隆砸落,带着千钧之势。
攀爬中的黄巢兵只觉得头顶一暗,绝望的尖叫刚刚出口,便被碾成肉泥。
一架架云梯被砸得粉碎,木屑混合着血肉四处飞溅。
然而,黄巢军人数实在太多,凶性被彻底激发。
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终于有悍勇者顶着箭雨和滚石,攀上了城垛!
“杀!”
一名黄巢悍卒满脸血污,狰狞地跃上城头,手中卷刃的横刀狠狠劈向最近的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