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铁骑杀到魏州城下啦!”
这喊声如同瘟疫,瞬间在魏博军中蔓延开来。
“什么?卢龙打来了?”
“魏州?我们的家……”
“怪不得少帅这些天都没消息!”
“完了完了……”
窃窃私语迅速变成了恐慌的骚动。
士兵们惊疑不定地望向北方,望向魏州的方向。
那用泥土和木桩筑起的围城壁垒,此刻在士卒眼中,非但不是困死敌人的牢笼,反而成了断绝自己归路的枷锁!
一股无形的、名为“家眷安危”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魏博士卒的心头,迅速抽干了他们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士气。
乐彦祯勃然变色,猛地勒住躁动的战马:“妖言惑众!李烨小儿的诡计!给本帅……”
他话音未落,一骑快马如旋风般冲破营门,直抵土台之下。
马上的骑士浑身浴血,甲胄破碎,正是罗弘信拼死派出的最后一名心腹亲卫。
那亲卫滚鞍落马,连滚带爬扑到乐彦祯马前,声音嘶哑凄厉,如同泣血:
“大帅!大帅!贝州……贝州丢了!卢龙军破了城!罗将军浴血死战,身被数创,才……才勉强杀出重围!少帅他……少帅他……”
亲卫的声音因极度的悲愤而颤抖扭曲,“他沉迷酒色,拒不发援兵啊!拒不发援兵啊!”
“哇!”
乐彦祯只觉一股逆血猛地冲上喉头,眼前骤然一黑,天旋地转。
他身体剧烈一晃,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星星点点溅在冰冷的黄土台和他华贵的战袍上,触目惊心!
他死死抓住马鞍,才没有栽倒下去,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
“大帅!”
左右亲将魂飞魄散,慌忙上前搀扶。
“逆……逆子!畜生!!”
乐彦祯喘着粗气,血沫从嘴角溢出,指着魏州方向,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贝州失陷的剧痛,后方空虚的恐惧,尤其是得知自己在前线搏命,而独子却在后方淫辱他的姬妾、坐视他的基业崩塌……这多重打击叠加的滔天怒火和锥心之耻,瞬间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力量。
魏博大军,军心彻底溃散!
濮州城头,李烨如同一尊冰冷的铁像,纹丝不动地矗立在猎猎风中。
他鹰隼般的目光穿透渐沉的暮色,死死锁住远处魏博大营那片越来越剧烈的混乱漩涡。
时机到了!
那口喷出的鲜血,便是魏博军气数已尽的信号!
“传令!”李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磨砺过的金石之音,在城头凛冽的空气中撞响,“赵猛!”
“末将在!”
早已等得双目赤红的赵猛如同出闸猛虎,一步踏出,甲叶铿锵。
“点齐你本部精锐,并所有能骑马、敢拼杀的牙兵、义勇!随我开城!夜战!”
“得令!”
赵猛眼中凶光大盛,猛地一抱拳,转身便跑,粗犷的吼声炸雷般滚过城墙:“主公有令!开城!杀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