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夜拖着一身疲惫和“伤势”,像一滩烂泥般摔进那辆不起眼的奥迪车里时,他脸上那副痛苦虚弱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平静。
他发动汽车,熟练地汇入夜色中的车流,仿佛刚才那个在铁笼里用生命换取钞票的亡命之徒只是一个拙劣的幻影。
他确实受伤了。
左肩硬扛“推土机”那一拳,导致了轻微骨裂和肌肉挫伤。为了让表演更加逼真,他在后两场比赛中又故意承受了几次非要害的攻击。
但这些伤势,对于一个曾经在枪林弹雨中穿行、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夜王”来说,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皮肉之苦。他甚至能通过控制肌肉收缩和血液流速,让伤口看起来比实际情况严重十倍。
这才是最顶级的伪装。不仅是身份和履历,更是深入骨髓的言行举止和身体状态。
当车子驶入安全屋的车库时,苏月霜和陆雪正焦急地等在门口。
看到林夜从车上下来,看到他身上干涸的血迹、高高肿起的肩膀和嘴角的淤青时,苏月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尽管她知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但亲眼目睹的冲击力还是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林夜……”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我没事。”林夜对她摇了摇头,眼神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倒是陆雪,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此刻却表现出了惊人的镇定。她没有像苏月霜那样情绪外露,只是默默地上前,从林夜手中接过那个装着沾血钞票的塑料袋,然后转身快步走进厨房,开始烧水、准备伤药和干净的毛巾。
她的沉默和行动是一种无声的关心。
进入别墅,确认所有监控和反窃听设备都处于安全状态后,苏月霜再也忍不住。她一把拉住林夜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疼不疼?”
“演戏而已。”林夜笑了笑,试图让她安心。
“演戏需要把自己搞成这样吗?!”苏月霜的声音陡然拔高,既是心疼又是愤怒,“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监控里看到你硬接那一拳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林夜没有说话,只是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这时,陆雪端着一个医药箱走了过来,轻声说道:“林夜哥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我……我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经常帮受伤的弟弟妹妹包扎。”
她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怯懦,但眼神却很坚定。
苏月霜看了一眼陆雪,又看了一眼林夜,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那些质问和担忧都咽了回去,默默地退到一旁,看着陆雪用棉签小心翼翼地为林夜清洗伤口。
灯光下,女孩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而那个男人则静静地坐着,任由女孩为他处理伤势,目光却始终追随着不远处那个满脸担忧、强忍着泪水的女王。
这一刻,这间小小的客厅里,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又令人心悸的安静。
……
与此同时,沪海市陆家嘴,一栋摩天大楼的顶层。
这里是奥罗拉资本的总部,奢华得如同神话中的空中宫殿。
一个穿着手工定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如银河的城市夜景。
他就是“老九”口中的主管,奥罗拉资本负责处理“脏活”的几位核心高管之一,代号“毒蝎”。
他的面前,一份关于“猎隼”的背景调查报告正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报告非常详尽。
从“猎隼”在金三角地区加入的第一个三流佣兵团,到他参与的每一次小型武装冲突,再到他因为分赃不均枪杀队长后被全球追杀的通缉令(地下世界版本),所有的一切都清晰明了,逻辑链完整,证据确凿。
甚至还有几张由东南亚线人传回来的照片——“猎隼”醉倒在曼谷某个肮脏酒吧的后巷,以及他在某个地下拳赛中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狼狈模样。
“天衣无缝。”
毒蝎扶了扶金丝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这份履历太“完美”了。完美地诠释了一个贪婪、凶狠、愚蠢且走投无路的亡命徒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