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重重落地,破碎成万千小虫,墨绿色的毒血喷洒半空,在狂风中化作腥雾。
颜书的身影只出现一瞬,但张溪竹还是锁定了她的位置。
蛊修敏锐地察觉颜书想要速战速决了,她也不再留手。
最后一搏。
张溪竹指尖渗出黑血,霎那间,天空裂开蛛网般的暗纹,乌云密布。
她俯身呕出黑血,那血珠竟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像煮沸般剧烈沸腾。
斗台上的蛊虫前赴后继,飞蛾扑火般争先涌入血珠,如同献祭一样,炸开大片血雾。
猩红雾气冲天而起,夹杂着甲壳碎裂又重聚的声响,将整片天地染成浓稠的血色炼狱。
血雾深处,一双双血瞳次第睁开。
如熔浆般的血色复眼中,只锁定了颜书一人,流转着令人灵魂震颤的杀意。
张溪竹发丝飞扬,玉腕翻转间带起一串骨制铃铛。
她从未在人前用过它。
一声长啸,上古蛊王吞噬万蛊,重获新生。
它足有巨象大小,泛着金属光泽的甲壳上渗出汩汩黑血。
口中垂下无数根粘腻的触须,张牙舞爪,猩红的复眼扫过全场,众人只觉心脏被无情的利爪攥住,寒意直直窜上心头。
血雾更加翻滚,整片天地仿佛都成了它的祭台。
见她唤出底牌,颜书也不再躲藏,现出身形。
张溪竹的预料没错。
长夜如墨汁浸透斗台上空,点点亮起星辰。
漫天星辰中,最亮的北斗七星如有实质,化作七条银色巨龙朝着上古蛊王呼啸而去,龙身扫过之处,被撕裂出条条银色裂纹。
咔嚓一声。
蛊王坚硬的甲壳出现一道裂痕,但星光的攻势丝毫不减。
它痛苦地咆哮着,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黑色的毒血,从裂缝中喷涌而出,血水在星光的照耀下燃起磷火,助它走向自焚之路。
颜书划过符纸边缘,又是一张星辰关,符文化作星河洪流,将血雾层层洗净。
蒸腾的雾气里传来微小蛊虫的哀鸣,上古蛊王在星河的冲击下剧烈颤抖。
但张溪竹没有放弃,她手中结印。
蛊王甲壳裂缝中迸发刺目的紫光,竟想要强行吞噬星辰之力。
颜书指尖轻叩,那声响如同寒夜裂帛,清脆而尖锐。
蛊虫的嘶鸣,戛然而止。
蛊修的动作,被强行停下。
唯有这声脆响,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止停符。
张溪竹眼中染上灰暗,她总算体会到了姜献的恐惧。
身体仿佛不再属于她,体内灵气叫嚣到爆炸,却无济于事。
怎么会有人强到这种地步?
怎么会有符咒能剥夺人对自己的掌控力?
[噔!]
“太微道,颜书胜。”
止停符失效,张溪竹卸下力气。
颜书上前向她伸出手,“你很厉害,我只是占了修为的巧。”
元婴中期对上金丹后期,是她处心积虑。
张溪竹垂下眼眸,自己撑着地站起来。
眼前的人,太过笃定,好像一切都了然于心。
她视为底牌的上古蛊王,藏到最后的杀招,竟然对她没有丝毫威慑力吗?
颜书与听雨楼交往甚密,难道她早就知道。
张溪竹攥起拳头,不甘地问道,“你早就知道...”
她没有再说。
怎么可能呢?
蛊王她养了快五十年,从未现世,这世上除了她,不可能会有人知道。
蛊修松开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是她技不如人,何必找什么借口。
颜书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我不知道,蛊王很强,只是没有我强。”
见她状态还算不错,颜书转身欲走。
张溪竹犹豫再三,“那份竹简,是你嘱意的吗?”
颜书停下脚步,“不算什么大事,你略微打听也能知道。”
张溪竹指尖的血珠还在滴落:为什么?
颜书向她拱了拱手。
.
昨夜。
听雨楼的掌柜瞧着蛊修离去的背影,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楼主,颜仙长这是为什么?为何要对她和盘托出?”
竹帘被风掀起,惊得墙角铜铃叮当作响,露出待在阴影里的詹舒卿。
他微微一笑,“有些人,就算把所有招数摆在你面前,也笃定你无可奈何。”
“多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