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舒卿话语中处处替她考虑,好似句句坦诚,可颜书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从朔宁村初见,他玩弄人心,相比云玥的谋划,他才是最终铺垫终局的执棋人。
云峰恶事做尽,但与他无冤无仇,明面上是相谈甚欢的子侄,背地里为了云家的大半势力,他亲手送云峰入坟。
九方大比,他借自己的手保送吉咚,抛开上官妩的误打误撞,颜书不信他没有后手。
你放任一条毒蛇在怀,难道还期待他不会咬你一口?
詹舒卿放出珍儿,女孩儿苍白的面上全是怨恨,但还是听从主人的命令,退后待命。
魂魄怕火,即使珍儿修到魂首,对付绕火符的三生火,她还是要提起三分小心。
她讨厌周遭炙烤的火焰,更讨厌颜书这个三番四次给主人添麻烦的人。
詹舒卿破开笼屉上程洋布下的锁魂阵法,气温骤降,明明一片寂静,还是有“咯咯”地婴儿笑声回荡在众人耳边。
一个闪着红光的七周婴孩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甚至刚刚长出人形,辨不出男女。
他蜷缩在血肉之中,佝偻成一团。他大肆笑着,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怨毒。
四周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颜书对埋伏着的执法堂弟子摇了摇头。
他们从来不是为了防鬼婴。
颜书和莫亭通气安排人埋伏,只是为了防着詹舒卿。
鬼婴没有笑多久。
珍儿像拍皮球一般抓他在手中,将对颜书的愤怒全然发泄在他身上。
婴孩的笑声变成凄厉的哭声,一声大过一声,吵得人心绪紊乱。
凄惨的哭声中,颜书看见詹舒卿的言语,“我证明了。”
吵死了。
缄言符让世界重回安宁,颜书让执法堂的弟子解散回去,詹舒卿毫不客气地收鬼婴入铃。
他师妹解双惜,正好需要一个怨念大的鬼婴巩固修为。
收了阵仗,两人在海边竭石上站立。
“包叔,会发现吗?”
詹舒卿没有处理喉口的割伤,鲜血还在滴落,“除非他的修为超过如今的我。”
老包还没有突破筑基,何谈超过詹舒卿的元婴。
大衍岛的灵气本就稀薄,还比不上中州城,颜书多次为包叔的寿命担忧。颜书担心是她的作为,让包叔活不到原定的寿数。
绘制增加寿元的符咒,不论是为了回家,还是为了包叔,这一计划必须提上日程了。
颜书皱了皱眉,滴答滴答的声音真是恼人。
纠结万分,她上前用手合住詹舒卿的伤口,用灵力堵住 源源不断的鲜血。
“我没有丹药给你用。”
詹舒卿的喉结滚动,感受女子手掌的温热,“符修身体孱弱,你随身不备丹药吗?”
颜书没有过多解释,“不备。”
颜书最初不备丹药是因为穷,如今虽然也没有富到哪里去,但按照米汉教给她的体修功法,有些伤,不用丹药反而强健体魄。
海浪轻拍,海风轻拂,将二人本就相隔不远的衣摆交缠在一起。
詹舒卿垂眸看向女子如玉的脸庞,她是一脸的不耐烦。
真可爱!
他已过元婴,元婴不灭,他就死不了,只是流点血罢了,只需要换套衣服罢了。
詹舒卿知道这一点,颜书也知道这一点。
可颜书,她太好了。
即使知道受伤流血都是他的算计,颜书还是会感到抱歉。
她也清楚地知道,詹舒卿就是捏准了这一点,在算计她的情绪。
她绕不过自己心里的一关。
但对他说抱歉,颜书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退一步替他止血。
多可爱!
明知道是陷阱,还是会往里跳。
明知道他百般恶意,只要没有实际行动伤害她,没有踩到她的底线,颜书还是会为他留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