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口班车到镇上火车站，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路，可刘笑觉得像过了大半天——眼睛就没从窗外挪开过，一会儿指着路边的电线杆问“这杆子咋这么高，能拴几头牛”，一会儿盯着路过的拖拉机喊“大壮哥，你看那车，跑不过咱们的班车”，闹得王大壮一路都在跟周围乘客道歉，脸都快红透了。
“刘笑，你别瞎嚷嚷了行不行？”王大壮拽了拽刘笑的胳膊，压低声音说，“这不是在村里，周围都是外人，别让人笑话你。”
刘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闭了嘴，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往窗外瞟。他长这么大，除了去镇上买过几次东西，就没去过别的地方，路边的房子、商店，甚至连路上跑的自行车，在他眼里都新鲜得不行。
班车到镇上火车站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刘笑跟着王大壮下了车，一抬头就看傻了——火车站的房子比村里的祠堂还大，门口人来人往，有背着行李的，有抱着孩子的，还有拿着喇叭喊的，吵得他耳朵嗡嗡响，手里攥着的蛇皮袋都紧了几分。
“我的娘哎，这地方咋这么多人？”刘笑拉着王大壮的衣角，小声说，“比咱们村赶集的时候还热闹。”
王大壮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别慌，火车站都这样。我先去取票，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丢了就找不着了。”他怕刘笑乱跑，特意把蛇皮袋的拉链拉好，又叮嘱了一句，“看好你的袋子，里面有你师父的罗盘，别丢了。”
“知道了，我不乱跑。”刘笑赶紧点头，抱着蛇皮袋蹲在路边，眼睛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人，像只护着粮食的小松鼠。
没一会儿，王大壮拿着两张火车票回来了，递了一张给刘笑：“拿着，一会儿检票的时候要给人家看，别弄丢了。”
刘笑接过火车票，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字，还有一张小小的火车图案，他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小声问：“大壮哥，这上面写的啥啊？咱们坐的火车，能拉多少头猪啊？比咱们村的拖拉机拉得多不？”
这话刚说完，旁边一个拎着行李箱的大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小伙子，你这是要去城里拉猪啊？这绿皮火车是拉人的，不是拉猪的，别说猪了，连鸡都不让带。”
刘笑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低下头，把火车票揣进怀里，小声跟王大壮说：“大壮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事没事，”王大壮赶紧跟大叔道歉，“我这兄弟第一次出远门，没见过火车，您别见怪。”然后又拉着刘笑往检票口走，“别问这些奇怪的问题了，赶紧检票，不然赶不上火车了。”
刘笑跟着王大壮走到检票口，看着前面的人把火车票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剪了个小口又递回来，他也赶紧掏出自己的票，双手递过去，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工作人员接过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怀里的蛇皮袋，笑着说：“小伙子，这袋子里装的啥啊？这么沉。”
“装的是我师父的东西，还有吃的。”刘笑赶紧说，“没有猪，也没有鸡，都是正经东西。”
工作人员被他逗笑了，剪了票递给他：“放心，只要没有活物就行，赶紧进去吧，火车快开了。”
刘笑接过票，跟着王大壮往站台走，刚走到站台，就看见一列绿色的火车停在那里，长长的车身像一条绿色的大蟒蛇，比他想象中大多了。他眼睛一下子亮了，拉着王大壮的胳膊，兴奋地喊：“大壮哥！你看！那就是火车！咋这么长！比咱们村的晒谷场还长！”
周围的乘客又被他逗笑了，有人指着火车跟身边的孩子说：“你看那个叔叔，第一次见火车，多开心。”
刘笑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盯着火车看个不停，嘴里还不停嘀咕：“这么长，能拉好多人吧？里面是不是跟咱们村的房子一样，有床有桌子？”
王大壮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他往火车门走：“别瞎想了，上去你就知道了。小心点，火车门有点高，别摔着。”
刘笑跟着王大壮上了火车，刚一上车就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过道里挤满了人，有坐着的，有站着的，还有背着行李靠在墙上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泡面味、汗味，还有各种零食的味道，跟村里的道观比，热闹得不是一点半点。
“咱们的座位在那边，”王大壮拿着火车票，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还不忘回头喊刘笑，“跟上我，别丢了！”
刘笑赶紧抱着蛇皮袋跟上去，蛇皮袋太大，路过过道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一个阿姨的行李箱，阿姨“哎呀”一声，刘笑赶紧停下道歉：“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的，我的袋子太大了。”
“没事没事，”阿姨笑着说，“你这孩子，第一次坐火车吧？小心点，别磕着自己。”
刘笑说了声谢谢，赶紧跟着王大壮往前走，好不容易走到座位旁，王大壮把自己的行李放在行李架上，又想帮刘笑放蛇皮袋，可蛇皮袋太沉，还鼓得厉害，行李架根本放不下。
“这咋办？放不下啊。”王大壮皱了皱眉。
刘笑看了看座位底下，说：“要不放座位底下吧？能放下。”
两人费了半天劲，才把蛇皮袋塞进座位底下，可蛇皮袋太长，露出来一截，刚好挡在过道上，有人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差点摔一跤。
“小伙子，你这袋子能不能往里挪挪？挡着过道了，别人不好走。”一个路过的乘务员走了过来，笑着说。乘务员穿着蓝色的制服，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看起来特别精神。
刘笑赶紧蹲下来，想把蛇皮袋往里挪，可蛇皮袋太沉，他使劲拽了半天，袋子也没动多少，脸都憋红了。王大壮赶紧过来帮忙，两人一起使劲，才把蛇皮袋挪进去一点，不挡过道了。
“谢谢乘务员阿姨。”刘笑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说。
乘务员被他逗笑了：“我可不是阿姨，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我姐姐就行。以后坐火车，行李别带这么沉的，不方便。”
“知道了，乘务员姐姐。”刘笑点了点头，心里暗暗记下，以后再坐火车，可不能带这么沉的蛇皮袋了。
乘务员又叮嘱了几句，就往前面走了。刘笑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火车还没开，站台上来来往往的人，在他眼里都新鲜得不行。他一会儿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一会儿又转头看周围的乘客，一会儿又摸了摸怀里的火车票，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别老乱动了，坐好，火车快开了。”王大壮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我昨晚没睡好，先歇会儿，等会儿开饭了，我教你泡泡面。”
“好！”刘笑赶紧坐好，眼睛还是忍不住往窗外瞟。没一会儿，火车“呜”的一声响，慢慢开动了，站台的房子、树木，渐渐往后退，越来越小，最后看不见了。
“动了！火车动了！”刘笑兴奋地喊了一声，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周围的乘客都被他逗笑了，王大壮也被他吵醒了，无奈地说：“刘笑，你小声点，别人都在休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