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人做了变装,混在入城的人流中,悄无声息地进入谯城。
走过并不算热闹的街道,空气中除了寻常的食物香气外,还始终弥漫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或清苦或浓烈的药味。不愧是六王爷的封地,以医药闻名,街道两旁的药铺、医馆鳞次栉比,幌子迎风招展。
牵马缓步走在青石板上,兰策的目光掠过店铺招牌,十二岁那年来此办药材的事,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右脚脚掌心似乎也隐隐泛起一阵刺痛感。
那一次,他便是在这谯城,在这六王府中,被六皇叔划破脚底,取血入药,那钻心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几乎成了他年少时挥之不去的噩梦,即便如今想起,心底仍会泛起一丝寒意。
不过,没关系了。兰策微微吸了口气,将那一丝不适压下。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力反抗的小少年了。
他们径直去了一处早已安排好的隐秘小院,关上院门,隔绝外界喧嚣,兰策才几不可察地轻轻吁出一口气。连日奔波带来的身体疲惫,与面对未知局势的精神压力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阵窒闷与难受。
他独自坐在厅中的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在膝头轻点,脑中思绪纷杂,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又关上。
工布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主子,城中情况,确实蹊跷。”
兰策掀了下眼皮,示意他继续说。
工布从怀中掏出一个密封的信封,双手呈上,“主子,这是王府地形图。六王爷沉迷方术、炼丹制药之事,在谯城已是人尽皆知,算不得秘密。只是,近几年来,不知他从何处得来了邪门的法子,开始,开始用活人的血入药,尤其偏好年少男女的鲜血,
甚至,还有刚刚出生的婴孩。城中凡有官员上书劝阻或试图弹劾,无不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如今城中百姓人心惶惶,稍有门路的都已举家搬迁,剩下的,要么是走不了的贫苦人家,要么,是再也不敢生育子嗣。”
兰策放在膝头的手猛地收紧,指节瞬间泛白。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当年在那间阴暗密室里,那个被六王爷用来试药、最终无声无息死去的另一个少年。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一片冰冷的寒意,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那个名字,“景远,果然,一点都没变。”
入夜,六王府内一片寂静,唯有巡逻侍卫规律的脚步声偶尔打破沉寂。
兰策一身黑色夜行衣,悄然伏在屋顶。他谨慎地观察着下方一队侍卫举着火把走过,待脚步声远去,才如一片落叶般轻盈落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按照路线,快速而无声地潜行。不多时,一道厚实、泛着冷光的铁门出现在眼前。
指尖贴上铁门,触手是一片刺骨的冰凉。他凝神静气,内力微吐,用力一推,铁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兰策身形一闪,敏捷地掠入门内。
门内是一条昏暗的甬道,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怪异气味。他警惕地四下打量,寻找着进入密室的机关。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身后陡然袭来一阵凌厉的劲风!
兰策心中警铃大作,几乎不假思索,反手拔出腰间匕首格挡!
“铛!”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借着兵器相撞的微弱火花,兰策看清了偷袭者,竟是古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