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灏抿了抿唇，沉声道，“策哥是否太咄咄逼人？一天时间太紧，根本无法说服长老们。”
“行了，就这么定吧，赶紧走！”兰策不耐烦地摆摆手，直接下了逐客令。
“策哥如此独断，别后悔！”兰灏阴沉着脸和兰策对视，知道多说无益，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最后看了兰策和顾清风一眼黑着脸起身。
就在他转身即将踏出舱门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兰策带着惊喜的轻呼，“师父！这不是我抄的那本《论语》吗？你怎么还把它带出来了？嗯？这我几岁抄的来着？”
兰灏脚步猛地顿住，不受控制地回头望去——
只见兰策脸上扬着灿烂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手里捧着一本他方才就注意到、被顾清风小心翼翼放在手边的书册，指着上面的字迹被朱砂字圈了起来，笑道，“你看这里，我当时还写了个错字，哈哈！”
顾清风看着他，清冷的眉眼间染上显而易见的柔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唇角微弯，轻声道，“嗯，你十三岁时抄的，带着看看，空了打发打发时间。”
“哦～师父记得真清楚！”兰策嘿嘿一笑，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将那书册合上，放回顾清风手边，还不忘叮嘱，“那师父你可收好了，这可是我的墨宝，别人可都没有！”
“好~”
看着这一幕，兰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猛地转回头，几乎是逃离般快步离开了顾清风的船舱，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
原来，原来如此！
他此刻才恍然明白，当初他欲拜师时，曾见顾清风对一本普通的书册珍而重之，他还以为是何等珍惜的武学秘籍或孤本典籍，当时顾清风只淡淡说是珍惜孤本，便小心的收起来。
珍惜孤本？
呵！果然是“孤本”！普天之下，能劳动世子策亲手抄录的，能有几人？能让清冷出尘的顾前辈如此随身携带、小心珍藏的，又岂会是凡物？
那根本不是什么名家孤本，那是兰策十三岁时笔迹尚且生嫩的手抄本！上面甚至还留着可笑的错字！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嫉妒以及被无形排斥在外的冰冷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兰灏。他快步走回自己的船舱，重重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胸口剧烈起伏。
他以为自己至少可以在顾清风这里寻求到一丝公正的看待或可能的倚仗，如今看来，这份期望是何等可笑。在顾清风心中，兰策永远是特殊的，无可替代的。
而他，即使从云林变成了兰灏，无论多么努力，表现得多么温顺得体，成熟稳重，似乎永远都隔着一层，永远都，是那个后来者。
夜深如墨，海浪轻摇着巨大的楼船。
突然，一阵激烈的骚动自外面传来，夹杂着兵刃碰撞声、士兵吃痛的呼喊与厉声呵斥，瞬间撕裂了海夜的宁静。
船舱内，正窝在顾清风怀中安睡的兰策猛地惊醒，长睫颤动，睁开眼便对上顾清风清明沉稳的眸子，“师父，怎么了？我怎么听到有刺客？”
“策儿，别怕。”顾清风的声音低沉而安定，手臂自然地将他环紧。
兰策点头，眼中睡意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与冷冽。他目光锐利地投向放置在榻边的长剑。